他們是葉琛的父母,名正言順,十指緊扣。
只有容津岸才有資格在她的身邊,支撐她,扶持她。
奚子瑜並不後悔自己方才的任何一個字。
事實上,早在帶葉琛來到京城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面對容津岸比疾風驟雨還要厲害的興師問罪。
但那幾天溫謠發病,容津岸明明當街承認了葉琛的身份,卻並未登孟府的門。
在惶然而惴惴的等待中,時間拖得越久,那些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勇氣,也跑得越快。
就算他奚子瑜從葉琛出生起就陪伴在孩子的身邊,他自以為堪比孩子的生父,但真正的生父出現,他還是自慚形穢。
他不該,不該自慚形穢的。
所以他幹脆拔腿就跑。
這段時日他甚至並不在京城中,想了想不能不告而別,便回來,一回來,就聽說了葉琛的遭遇。
這孩子命實在是苦,才那麼點大就要學會把自己藏起來。這次,分明是因為容津岸,他才遭到這被三皇子的人擄走的飛來橫禍。
正因為如此,告訴他們葉琛當初經歷的事情,才無比正確。
葉琛的床頭還擺著那隻西洋鐘,奚子瑜記得清楚明白,從東流來京城的一路上,葉琛將這個娘親贈給他的禮物,如珠如寶地珍視。
容津岸又何德何能擁有這樣好的兒子?
奚子瑜的心酸得發痛。
這個時候,床榻上的葉琛彷彿感應到了他,蒼白的、薄薄的眼皮下眼珠緩緩滾動,秀氣的眉頭再一次蹙起,沒有什麼血色的小嘴張著,喉嚨震動,是在喃喃自語。
從被救回來那天起,葉琛便一直在說胡話,偶爾能聽清是“阿孃”“阿爹”的稱喚,但絕大多數時候,誰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可是幾乎每一次容津岸都要俯下.身去,認真地聽,仔細地分辨。
這次有奚子瑜在場,他當仁不讓。
“七叔叔……七叔叔……”葉琛呢喃的聲音虛弱至極,一個字一個字,敲在了容津岸的心房。
除了他和葉采薇,葉琛的口中喚起了第三個人。
容津岸沉著臉,轉頭睇向奚子瑜。
他沒有放開葉采薇的手。
奚子瑜凝眸不語。
葉琛又在持續呢喃,這次是葉采薇鬆了容津岸的手,湊過去聽。
房內安靜得不像話。
“老七……”片刻之後,葉采薇也轉過頭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她從葉琛的口中聽到什麼,奚子瑜無從知曉。
“我們”兩個字,刺耳得很。
只是她用這個口吻來問他,他就沒有任何繼續隱瞞的勇氣。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他移開視線,掠過床頭的那個西洋鐘,然後垂眸,“上京的路上,容安為了這個鐘,差點受傷,我幫他擋了一下,臉上就這樣了。”
奚子瑜為葉琛破了相。
容津岸和葉采薇連呼吸都凝住,俱是沉默了下來。
容津岸的“謝”字說不出口。
葉采薇又覺得“謝”字太輕,還在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