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今日表現得這麼好,無數次把容津岸懟得啞口無言,她又覺得,自己好好撫慰他一番,是最最應當做的事。
她當然沒看見坐在對面容津岸的眸底一閃而過的陰影,她的視線落在葉琛臉上,而他明顯沒有因為她的建議而神色轉好。
“是阿爹不好,阿爹睡前該重新換一次藥的。”容津岸卻誠懇道,“容安,阿爹向你道歉。”
說著又吩咐下去,趕緊找來從前柴先生給的安神的成藥,孩童可服,碾一點點,準備睡前喂給葉琛。
誰知葉琛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容安不吃藥,只要阿爹和阿孃一起陪著容安睡覺,容安就再不會做噩夢了。”
“容安,”葉采薇秋月一樣的俏臉卻沉了沉,
“阿爹和阿孃沒有成親,不可以睡在一張床上。”
她當然不可能跟兒子說,早在應天的時候,她就已經跟容津岸同床共枕過,做盡了“沒有成親”的人不能做的親密之事,還遠遠不止一次。
甚至,就在昨日,他一個人酣睡的時候,一牆之隔的地方,她還在耽溺沉湎。
但榜樣一定要拿出來。
“可是阿爹他想去,他真的很想跟我們一起睡。”葉琛卻脆生生道。
葉采薇與容津岸兩個人同時一驚,又同時看向對方,她這才發現,男人俊朗的臉上,難得浮起了不少紅暈,分明是窘迫和羞赧,她先張口否定了葉琛的胡言亂語:“不,你爹他不想。”
容津岸則微微垂了臉,以拳抵唇。
“可是,阿爹他夢囈的時候都在喊阿孃的名字,”葉琛卻眨了眨眼,“怎麼會不想呢?”
一旁立侍的問鸝見雁和容文樂同時笑出了聲,然後又各自立即收住了。
“呃?”葉采薇杏眼一瞠,是根本不信的。
“其實……”氣氛詭異的沉默裡,容津岸輕咳著,慢吞吞說,“主臥的那張床,夠大,睡下三個人,綽綽有餘。”
他頓了一頓,這才抬起臉,對葉采薇道:“既然孩子想讓我們一起護著他,就……一起睡吧,容府裡都是自己人。”
顯然,他不願意讓話題再糾纏在“夢囈喊名字”上。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情,只有葉琛一個人的孤證,誰又能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但葉琛卻很明顯對自己爹爹這副不甘不願的模樣不太滿意,經歷過不久前的“喂藥”事件,他現在確信自己的爹爹是完全可以說軟話求人的,便直勾勾望向了容津岸:
“阿爹,你自己在夢囈裡喊阿孃的名字,現在,想讓阿孃答應你,光這麼說可不行。要像適才一樣,求的,哄的。”
這番話下來,葉采薇算是徹底確認了,根本就沒有“夜裡睡不好做噩夢”的事,全是葉琛這小子賊心不死,繞那麼大個彎子,不就是為了讓他們一起睡?
但奇怪的是,容津岸卻也並沒有反駁夢囈之語。
所以是真的?
在她的沉吟間,那清潤舒朗的聲音,也不斷入了耳:
“薇薇,我想、我,我很想讓你一起……沒有你,我睡不好,真的,我……求你,答應我,好不好?”
風水輪流轉啊。
從前他可是千方百計逼自己和他同床共枕的,明明死乞白賴,但又敢做不敢認。現在終於親口承認,即使葉采薇知道他極有可能是迫於兒子的面子,但聽到他也尚算誠心的懇求,心裡著實暢快了不少。
要是他們還沒和離的時候,或者從他們剛剛開始重逢起,他便用這個態度與她溝通,他們是不是能少了許多無謂的爭吵?
就寢時,只見上房內那面巨大的落地銅鏡已經被收了起來,不見蹤影。
葉采薇想起了嘉柔公主的話,無論是銅鏡還是鎖鏈,都是駙馬曾茂祖曾經所贈予,容津岸並沒有退回這些奇怪的東西,也根本沒有用過,真是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