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權絕不可能再把他奪走。
除了心跳,葉采薇還聽見了自己的喉嚨上下翻滾的聲音。
被迫展開的同時,她突然問:“是好看了還是難看了,你……給我個準話。”
年少時,她在閑暇之餘也讀過許多話本子。熱戀之中的姑娘,但凡在衣飾上有了新的變化,總是忍不住在戀人面前刻意打轉,期待他發現她的變化、期待他誇獎她新的變化“更加好看”。
不是“好看”,而是“更加好看”。
葉采薇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尤其是她向來是不注重妝飾打扮的,但凡稍稍有些變化,都能被人一眼看出來,品評誇贊一番。
但無論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展露給容津岸看,甚至拉下臉來、直截了當問他“好不好看”,得到的回答總是一樣的——
“嗯”。
多少次的滿懷期望,都在冷淡的一聲聲“嗯”裡,消磨成了魯鈍的失望和絕望。
看看,就算她放低了姿態去求,不也只有這一個下場嗎?
而時隔多年,葉采薇竟又一次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還是在這個場合、這個情狀之下。
這話簡直不像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但木已成舟,他先前又那樣堅持,她非要他給她一個答案,也並不是什麼太過火的事情。
可是男人不說話。
力量和身材懸殊,他制服她輕而易舉,唯一能利用的武器便是言語,她有些乏力睏倦,又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凝視和冷卻,仍是偏著頭,深吸了一口氣,“容津岸,我就不該對你抱有——”
“期待”兩個字還抵在舌尖,卻又生生被她含住。
因為有別的地方也被含住。
葉采薇在那一瞬間長大了檀口。
眼眶被水汽模糊,她統統闔上,無數快,意無邊席捲,讓她又咬緊了唇瓣,瞠著眼眸,努力想要看清他。
男人峨冠高束,一絲不茍,是俊朗無匹的面容,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玉樹,只有被汗水微微浸濕的鬢發,暴露他此刻的行徑,根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她的足支撐不住,從他肩膀往背脊滑落,容津岸的長指凹握,在她的髕骨附近形成陷窩,昭彰著他不容拒絕的勁力。
白色與白色,面板與面板,是不一樣的。
此時的感官根本無法封鎖,無論是聽覺還是嗅覺,她和他的聲音混在一起,她和他的氣息也混在了一起。
漣漣汨汨,瀼瀼不絕。
像是無法忍受,像是逃避現實,又像是發洩自己的感受,葉采薇向後弓起的身子忽然前傾,如飛瀑傾斜的青絲遮住她蜷起的、嫩生生的腳趾,她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滾燙的耳朵觸到了他的,卻是意外的冰涼。
波濤中起伏掙紮的人,無意識抓住救命的浮木,她抱著他的頭顱,難以遏制嬌嬈的舛息從鮮紅的唇瓣中溢位,徘徊在他的耳廓。
剋制不住觳觫的時候,只能把他抱得更緊,方才確認,自己與世界的聯結。
真是不爭氣,為什麼恨他怨他、已經爭鋒相對到了那種程度,他卻能如此輕而易舉讓她在這種快,意中投降呢?
“薇薇,小老虎,小貓。”不知過了多久,容津岸終於開口,是溫柔喚她的暱稱。
他也不動,就將就著這樣,狹窄的身軀構成的空間,星星點點的聲音,都能生出巨大的回響來。
也是奇怪,為什麼他從來不會哄她、也從來不會聽從她的心意,卻打一開始起,就能給她起這麼多暱稱,還毫無赧意地喚她,一遍又一遍?
葉采薇覺得,他的話裡甚至還含著瀅瀅水澤。
“我看清楚了,我看得很清楚,這個,本來就沒有好看和難看的分別。”容津岸回答她的問題,是方才開始前的那個,“說句實話,孩子已經來了,我是絕對不可能放手的。”
她這才抬起了螓首。
杏眸裡濕潤,欲拒還迎的唇色,卻少了那些深深把自己保護起來的殼。
沒有殼,才能說點心裡話,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