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采薇自然聽出了她言語的譏諷,懶得接招,直言:
“民婦這趟上山匆忙,所攜不過換洗衣衫,能喝上明前龍井這樣的極品,還要多謝縣主慷慨款待,若是縣主關心那位學生的健康,民婦這就去叫他來。”
說著,就要向問鸝招手。
“我是專程來找姚先生的。”
康和縣主瞧著自己花紋繁複的袖口,從中掏出蜀錦繡帕,得意從眸中溢位。
“明前龍井”這個名字,還是她在與這對師徒茶敘時,狀似不經意提起的。
姚氏窮酸鄉巴佬一個,別說嘗過,應當連聽也不曾聽過的。
上等的明前龍井一年只得五斤,她家獨得陛下榮寵,也才堪堪從禁中分得半斤。
一想到這樣珍貴的茶被鄉巴佬糟蹋了,康和縣主心口又被堵得嚴嚴實實:
“姚先生,你與容大人是舊識?”
這話卻把葉采薇問住了。
哪裡出了紕漏,被這縣主發現,過來對她興師問罪?
也許是她和容津岸那點點相似的口音,也許是她現在看上去實在是太窮了,而剛好,容津岸入仕前出身農門。
但她僅僅一霎的遲疑已讓康和縣主得了答案,只見這縣主上身微微後仰,眉目舒展,一副盡在我手的正室姿態,語氣卻更加尖酸:
“姚先生,我沒有旁的意思。”
“你也知道我年紀小,比津岸哥哥小了整整一輪,他有過往、故交舊友,十二年的時光,我缺席這件事,已成不可追。”
“只不過呢,我與他畢竟即將結為夫婦,夫君的過往,妻子哪有不知情的道理?”
話已至此,葉采薇只能含笑:
“恭喜縣主與容大人,好事將近。”
她人還在站著,正要多說點好話結束這場無謂的對話,卻又聽對面說來:
“姚氏你應當知道的吧,津岸哥哥從前其實成過親。他那位前妻,是廢太子同黨、前太傅葉渚亭的獨女,叫、叫,葉、葉……”
康和縣主皺眉停下。
葉采薇緊繃的胸口緩了過來。
看來是她庸人自擾,與容津岸這一次不期重逢,兩人誰都沒有對曾經那樣親密的關系表露半點。
默契十足,就好像六七年前,他們也默契地從不在外表露愛侶的關系那樣。
默契到,後來他們那樣倉促地成親,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容津岸是為了對葉渚亭這位伯樂的知遇之恩投桃報李,才不得不娶她的。
“家父與容大人的父親,同是徽州人士,因而民婦與容大人,從前且算舊識。”
說完兩句真話,葉采薇停了一息:
“只是,民婦很早就跟隨家父離開故土,對容大人的事,知之甚少。”
“那……”康和縣主不疑有他,上身又傾了過來,手中巾帕攥緊:
“姚先生對那位葉氏,瞭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