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窈彷彿被掐住了要害的幼鹿,再無法逃出生天。她咬唇忍住眼淚,背過身,不敢摘下玉牌,只慢慢將裙衫解下,又慢慢地,趴到了華貴的龍床。
金枕邊的木鴨子仍在,圓溜溜的木眼睛一動不動,目睹著她的極致難堪。
她閉著眼,將臉埋到臂彎裡,好似這樣不看、不聽,就能逃脫眼下的困境。
皇帝幽冷地看著她。充足的光線裡,她瑩白勝過北邦山巔的瓊雪,有些地方,又比那盞甜點裡的櫻桃更嬌豔。
她不可抑止發著抖,好似搖搖欲墜的花瓣。
容凜用力闔目,告誡自己狠心。
尊貴的龍袍和水紅牡丹紋裙疊在一起,高大緊實的身軀靠近。覃窈感覺眼前一暗,轉頭,看見皇帝放下了帳幔。
終於沒那麼亮了。覃窈的眼淚,隨著織金帷幔一起垂落。
相比正面的親近,背面的姿態,更顯皇帝的強勢。健美的體格將她整個牢牢罩住,皇帝甚至將五指嵌入她的指縫,令一切為他所掌控。
“覃窈,你走不掉。”容凜咬她白皙秀氣的耳朵,濕熱又冰冷地宣誓。
巫山雨持續了多久,覃窈便哭了多久。交彙的地方有多熾熱,她的心髒便有多冰涼。
最後皇帝將她摟入懷中,吻去她眼角的淚痕。分明是發狠的人,嗓音比她的哭腔還酸澀,“和朕在一起,就這麼難受,嗯?”
她沒有答話。
皇帝離開後不久,覃窈聽到有人隔簾說話,“秦貴人,熱湯已備好了。”
覃窈撐起酸乏的身子,低聲道,“我不慣人伺候,你們退下。”
待房內恢複寂靜,覃窈才慢慢走出帳幔,披衣進入另一個門。
天子的浴房有她五六個大,顯然不必再擔心撞傷。覃窈沉默著繞過富麗大座屏,溫度適宜的水汽氤氳著撲面而來,緩解了她的情緒。
她默默浸入水波微蕩的浴池,坐在一角發呆。
許是她太過安靜,泡的時間又太久,有侍女隔著屏風輕喚,“秦貴人?”
覃窈回神,低低應了一聲,起身擦淨身上的水,換上幹淨的衣服。
待將發髻挽好,確認自己沒有一絲不妥了,覃窈欲要走出寢房,卻在明間的那道門邊,被攔住了。
吉祥正要跨過門檻,身後是四個手持託盤的宮人。
他抬頭打量了覃窈一眼,見她雖眼睛微腫,但還算平靜,稍稍放了心,醇和笑道,“陛下說,貴人這幾日在太極殿休息。奴才已派人拿來了貴人的衣裳用具,貴人安心住著便好。”
覃窈沉默了片刻,問道,“我能出,這道門麼?”
吉祥臉色微僵,無奈道,“貴人需要什麼,盡管吩咐奴才便是。”
覃窈只好轉身走回寢房,坐在楠木桌邊,看侍女將一盤盤精緻的膳食擺下。
韓靜正要吃午膳,便見蘭芳火急火燎地來求助,說覃窈在太極殿看見雲華,生了情緒,得罪皇帝。眼下皇帝雷霆大怒,甚至將覃窈扣在太極殿,請韓靜過去勸解。
韓靜當下擔心,飯也顧不得吃了,急急忙忙來到太極殿。
福安知道蘭芳去景仁宮求援的事,但覺得用處不大,見到韓靜,只囑咐道,“還請娘娘小心行事。”
韓靜點頭,進入書房。
皇帝身形依舊挺拔,甚至依舊冷靜,穩穩坐在桌案後批閱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