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慈寧宮,路程甚遠,中間篩了兩道人,第一道剔除了那些站隊時急功近利的,第二道則又送走了那些脾性暴躁的、體質虛弱的。
但兩輪篩選過去,秦嬌還在,她已是滿頭霧水、腳步打顫,想要回頭看覃窈,卻又不敢。
覃窈也十分納悶,不過眾目睽睽之下,不好與秦嬌說話,只能按捺。
一直到進入慈寧宮外門,秦嬌已是害怕得腳步僵硬,上漢白玉階時摔了一跤。
覃窈先是擔憂,隨即一想:這下總能離開了?
沒想到嬤嬤態度和藹地將秦嬌扶起,柔聲道,“姑娘小心。”
看樣子竟是一點也不惱、不嫌棄她失儀。
覃窈不由得為難地皺起了眉頭:總不至於,要走到去求阿禾的地步?
抵達慈寧宮主殿門前,嬤嬤命秀女們由列成行,一行行地進入,隨後一起行禮。
慈寧宮莊嚴華貴,面積廣闊,覃窈站在其內,只覺得光一個主殿正堂,都比整個棲霞閣大。
至於殿內物什、裝飾,無不是用料昂貴、造型精美。各種珠玉琉璃、金箔彩繪,同窗戶透進的陽光交相輝映,美輪美奐。
太皇太後身著寶藍鳳袍,高坐在雕刻鳳舞九霄紋的楠木大椅上,尊貴威儀,而又溫和淡定。
忠王妃坐在稍下一些的鳳椅上,同樣高貴美麗。
令覃窈意外的是,安陽郡主也在,坐在太皇太後的另一側,興趣盎然地看著諸位秀女——因為鐘情韓青,她並未參與選秀,此次是來湊熱鬧的。
覃窈不敢多看,同眾人一起跪地行禮,高呼千歲。
“都起身罷,賜坐。”
殿中早已備好桌案,分列在大殿兩旁。眾女按照父親品階排序,每兩人共用一案。
覃窈與秦妍分到了一處,眾人面前兩人相視一笑,安穩入座,秦妍還伸手護了覃窈一下,低聲關照,“大姐姐小心。”
覃窈心道:這大殿的青石地面平平整整,她又不是笨蛋、冒失鬼,須小哪門子的心。
高階上的太皇太後與忠王妃交換一個眼神,看向覃窈,只覺得她臉蛋是極美的,身段也好,是福氣的長相。
她身旁的妹妹也不錯,確實蕙質蘭心。
覃窈擔心著皇帝不知何時出現,並未在意旁人的目光,只聽太皇太後道,“方才外頭喧嘩,可是發生了什麼?”
嬤嬤恭敬笑道,“一個秀女不小心摔跤了,奴婢已……”
秦嬌坐在覃窈斜對面,聞言腦中一嗡,驚慌失措地從坐席起身,跪到了大殿正中,顫聲道,“是臣女……失儀,請……求太皇太後恕罪!”
太皇太後微笑道,“小事而已,不必緊張。說起來,哀家殿前的玉階是有些磨平了,回頭讓匠人修一修。”
阿禾的祖母如此親切,如此仁慈,覃窈替他感到高興。轉頭再看秦嬌,純真無辜好似幼兔,別說太皇太後,覃窈自己瞧了都喜歡——不會當真看中罷?
果然就聽太皇太後和藹道,“你是秦家的女兒?讀過什麼書?可善什麼才藝?”
秦嬌懵了,下意識轉頭看向覃窈。忠王妃見狀笑了起來,“怎麼看你姐姐,你準備的才藝呢?”
覃窈不想出挑,正猶豫該不該幫她回答。安陽郡主忽然撲哧一笑,指著秦嬌,“你怎麼如此愚笨,都顯得可愛了。”
也不知算是誇獎還是什麼,弄得秦嬌臉色忽紅忽白。
“安陽不可失禮。”太皇太後提醒一句,安陽嘟囔著什麼,息聲了。
這麼一打岔,覃窈身旁的秦妍找到機會,欠身道,“回稟娘娘、王妃,家妹準備的是丹青。”
“哦,那可是細致活,去一側偏殿裡畫罷。”太皇太後發話,終於能擺脫窘境,秦嬌松一口氣,忙不疊跟隨宮人離去。
覃窈聽見忠王妃低聲與太皇太後笑道,“這丫頭確實很有幾分純真可愛。”
安陽也道,“皇姥姥留下她罷,凜哥哥身邊需要這樣的人,多好玩呀!”
覃窈只覺得心裡一跳,也不知是因那聲“留下她”,還是那聲“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