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凜喝了一口,神情終於恢複如常,吩咐道,“派人去秦府,便說……念在覃姑娘真心悔過,將抄寫減免五十遍,不限時間。”
福安正要領旨,又聽他語氣霸道了兩分,“還有,告訴她,祈福一百日的事,絕不可忘。”
便當,再給她一個機會。再抓不住,他就……拿金鏈子將她鎖在太極殿的龍床上!
覃窈的馬車走到半路,便遇著宮裡的馬車追來。吉祥從車上邁下,恭謹向覃窈行禮,一字不差地說了皇帝的交代。
想到阿禾雖記恨,卻仍是寬容了她,覃窈朝吉祥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多謝公公告知,也……多謝皇上。”
主僕二人回到秦府,秦儀已心神不寧地,在正堂等候多時。周氏陪伴在一側。
見覃窈進來,秦儀不待開口,先瞪了她一眼。
覃窈多時未歸,本就蹊蹺,等秦儀看到她唇上的傷痕時,頓時更加震驚,皺眉脫口而出,“你總不會,在太極殿同人打架了罷?”
“沒有,”覃窈心中有事,不欲和他多說,冷淡地將他最為關心之事告知他,“皇上將抄寫減到五十遍,不限時間。”
“這便好,這便好。”秦儀大松一口氣,鬆懈之後有精力抱怨覃窈了,教訓道,“你怎麼和為父說話的,見到為父也不行禮?”
“女兒抄寫去了,告退。”覃窈不想爭辯,敷衍說了一句,轉身離去。
身後是秦儀的罵聲,“你瞧瞧這不孝的模樣!怎麼就在鄉下養出這一身的臭毛病?還能嫁什麼人家!丟我的臉!”
而後是周氏安慰,“老爺消消氣,瑤瑤這是……還不適應府中環境,過些時日便好了。”
她越勸秦儀越氣,“你就慣著她,越慣越不像樣!趕緊找戶人家把她嫁了,破落戶也好、填房也好,趕緊嫁出去,省得耽誤家中弟妹,再惹來什麼禍患!”
周氏心中快樂開了花,面上仍是善解人意,“好好好,妾身省得了,明日便去城外問問,老爺消消氣,啊,別氣壞了身子……”
紅繡在一旁看得心中不忿,不明白分明是親父女,老爺為何總不願意為姑娘花費耐心與關愛。但她終究是個婢女,不敢多說,只匆匆追上覃窈。
覃窈不知紅繡心中所想,更不將那些指責聽在耳中,回到棲霞閣,令紅繡自去用膳,自己則尋了一瓶藥膏,坐在晚櫻樹下塗抹唇上傷口。
她想早些將它消除,免得惹人議論,或者秦琅歸家後擔心。
第二日,覃窈去了古珍齋。罰抄一事解決,覃窈便有了時間繼續賣字。這次她多拿了幾幅卷軸,想盡快掙些銀錢,這樣若是哪天想要離開秦府,也有底氣。
又過了兩日,韓靜上門探望,覃窈將人請入房中,又令雨燕給她看茶。
“聽說陛下減輕了對姐姐的處罰,可是當真?”韓靜颯爽地在羅漢榻上盤腿而坐,關切問道。
知道韓靜性子包容,交遊廣闊,能如此迅速地得知訊息也不奇怪,覃窈莞爾,“是免除了五十遍,時間也不加限制,我輕松多了。”
“如此便好。”韓靜十分替覃窈高興,忍不住笑。
二人說了會兒閑話,韓靜認真問道,“姐姐當真不能與我說說醉酒那日的真相?”
這些時日韓靜想過許多次那日的蹊蹺,也記起來,曾經兄長說過,當初還是皇長孫的陛下,流落民間時去的是西南。蜀州也在西南。
而被覃姐姐“認錯”的“阿禾”,也是覃窈蜀州相識的同伴……
興許,事情有什麼內情。韓靜推測著。
她並非太過好奇,而是下意識覺得,若能更加了解覃姐姐,日後出現事情,便也更方便幫她。
覃窈無奈,又歉疚地搖頭,“沒什麼真相。”
韓靜便尊重了覃窈的說法,主動轉開話題,“秦大人與夫人可還催你嫁人?”
覃窈想起那日聽到的“破落戶”“填房”,輕輕一笑,“我若不想嫁,她們逼迫不了我。”
“可這終歸麻煩。”韓靜也見過某些手帕交家裡的齷齪,手裡的茶水也忘了喝,擰眉替覃窈著想起來。
片刻後她眼神一動,試探地與覃窈道,“覃姐姐,若是嫁人,我想到一個人選。你——覺得我兄長如何?”
“你兄長?”覃窈詫異,她還沒見過韓靜的兄長。
“對。”韓靜低頭思量地說著,“我家人丁簡單,父親未曾納妾,只我母親一個妻子,生下我們兄妹四人,日常相處和睦,沒什麼紛爭,下人也都安分。至於我的兄長,今年二十二,除了性子悶些,過於專注公務了些,沒什麼不好。”
而覃姐姐性情穩重又不失開朗,恰好與她兄長互補,聰慧,能掌家,嫁進將軍府不會受苦,將軍府也護得住她。韓靜覺得這樁姻緣很好,唯一的顧忌是,若覃姐姐當真與陛下有什麼“真相”,那便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