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窈沒在意,冷淡瞥他一眼,隨吉祥往東走。
吉祥欲要幫覃窈拿那錦盒,覃窈謹慎地沒有給他,“多謝公公,我自己拿著便好。”
吉祥便未勉強,二人很快進了那間暖閣。
相比正殿,這間暖閣不大,但是佈置精良。地面鋪設著織工精美的異邦毛毯,上掛數盞華美的琉璃宮燈,當中一個羅漢榻,對面則是四張雕龍刻鳳的檀木大椅,旁設茶幾。角落一方八仙桌,桌上一個青花桃蝠紋橄欖瓶裡,插著開得正好的芍藥。
覃窈見了那芍藥便覺心喜,想起從前,有段時間她也喜愛插花,盡量把她和阿禾那破爛不堪的小家裝點得美麗些。
垃圾堆裡撿來的破了口的瓷器是她的花瓶,插的是她從街坊院裡、山野裡摘來的梅花、桃花、石榴花、芙蓉花,甚至是狗尾巴花。
後來阿禾外出時,也會帶花回來。或許是他身負武藝,也或許是他眼光更好,總能摘到比她的更美麗的花,讓她不服之餘也十分歡喜。
好幾年過去,他的這點喜好倒是沒變。
宮人還在,覃窈沒有貿貿然去碰那芍藥,只不遠不近看著。
吉祥和煦道,“姑娘便在此等候,若是無聊,可令宮人給你拿書看。”
覃窈轉頭,果然看到靠門的那邊牆上,立著一人多高、四五尺寬的書櫃,裡面擺滿了各式書籍。
初來乍到,覃窈守禮地說好。
猜測她並不習慣宮中的環境,吉祥退下,只留兩個宮人在門外候命。
知道羅漢榻必然是皇帝的主座,覃窈沒敢靠近,將錦盒放在八仙桌上,猶豫片刻,將之開啟,拿出了下面秦儀抄寫的那些篇——阿禾太過熟悉她的字,欺君之罪又太過重大。
她終究不想冒險……也不想阿禾覺得她一再欺騙。
拿走秦儀抄寫的部分,剩下的一疊紙,頓時顯得薄上許多,但覃窈反而安心了。
將一會兒要呈給阿禾的紙張拿出,放在桌面,剔除的裝進錦盒,又將錦盒放在不顯眼的角落,覃窈觀賞了會兒芍藥,而後在靠邊的大椅上坐下。
哪裡會無聊呢?把和阿禾那七八年的過往想一想,便足夠過去許久了。覃窈安靜坐在椅上,抬手解下平安牌的繩結,將玉牌握在手中,摩挲著細膩的雕紋,陷入回憶中。
宮中規矩嚴,偌大的太極殿無人喧嘩,連覃窈身處的這一方側殿也極其安靜。溫暖和煦的陽光從大開的窗牖照入,攏在覃窈身上,將她的神思曬得越來越緩慢、越來越懶散。
昨夜沒有睡好,這會兒,她漸漸困了。
覃窈將手臂擱在茶幾上,支撐著額頭,想著自己只閉目養神一會兒,聽到腳步聲便起,但她還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福安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瞅了個空,弓身詢問容凜,“皇上,午時二刻了,可要歇一歇、喝口茶水?”
“嗯。”容凜淡淡應了一聲,立即有人送來香茗,他端起杯盞喝了一口。
福安又請示,“也可以準備傳膳了,皇上午膳想用些什麼?”
容凜道,“你看著辦。”
“奴才遵命。”臺階給夠了,福安才說到正題,恭敬地笑道,“皇上,您看這個時刻了,也不好叫覃姑娘餓肚子。您一貫仁愛,不如撥冗見她一面,完了打發她出宮,也好讓她趕得上一口熱飯?”
皇帝這才站起身,矜持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