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讓人快馬加鞭,覃窈到達崇華門,還是晚了些。
宮門處同覃窈想象的一樣守備森嚴,不過侍衛顯然得了交代,並未阻攔覃窈主僕,而是勒令她們不許攜帶利器,又檢查了錦盒。
平安無事牌已被覃窈掛在了頸項,錦盒中只有厚厚一摞寫滿的宣紙,侍衛確認無礙之後,很快放她們進門。
覃窈與紅繡又過了一道巍峨漢白玉門後,遇到吉祥等在那裡。也不知他等了多久,對待覃窈卻仍是恭敬殷切極了。
紅繡被留下,覃窈則手捧錦盒,坐上了吉祥安排的步輦。四個宮人健步如飛,抬著覃窈穩穩向前。
宮裡的一切雖威嚴壯美,但又那般陌生,沒有認識的人在身邊,覃窈難得有些緊張,伸手握住了垂掛在胸前的玉牌。
她垂眉沉靜想著,雖與阿禾已見過兩次面,卻沒正經說過一句話。這次相見,該說什麼呢?
也不知他氣消了些沒有?若是沒有,又會如何懲罰她?
步輦又過了一道朱漆高梁大門後,吉祥與覃窈笑道,“姑娘,咱們進太和宮了,這裡是奉天殿,後頭便是太極殿。”
覃窈抬頭,最先看到的是奉天殿高高的屋簷,閃閃發光的琉璃瓦上,是威風凜凜的屋脊獸,整整十隻,代表皇權的至高無上。
屋簷之下,是各種雕樑畫棟、彩繪龍紋、楠木大柱,殿前的月臺闊大無比,無數漢白玉石柱組成氣勢恢宏的欄杆,每一根上都雕著威武龍頭。
而欄杆四角站著的全副盔甲的金吾衛,比那石雕還要威嚴整肅。
步輦從側邊繞行而過,到了太極殿,規格比奉天殿稍低,卻同樣雄壯華美、尊貴萬千。
這便是阿禾生活的地方。覃窈握緊手中玉牌,心中思緒翻湧,想起那次牡丹宴跪了一地的人,感覺到了巨大的身份差異。
她剛從步輦踏下,一個太監匆匆奔來,直沖吉祥道,“公公再快些,福阿公催呢!”
吉祥笑意收斂兩分,轉頭囑咐覃窈。帝王威嚴在上,覃窈來不及多想,配合地加快步伐。
二人登上五級臺階,進入太極殿前主道,沿著規整寬闊的青石大道往前,又邁上十八級禦階,這才終於到了太極殿門前。
吉祥著人去請在側殿休息的秦儀,又交代覃窈,“姑娘在此稍等,容咱家稟報皇上。”
覃窈懷抱錦盒,規規矩矩站在門邊,偶爾抬眸,能看到闊大的內殿,入目全是金碧輝煌,尤其是那高高的雕龍錯金大椅。
這便是,阿禾生活的地方。覃窈低頭,在空落落又沉甸甸的心中,嘆出一口氣。
書房內,聽說覃窈已到,皇帝仍端正坐在禦桌之後,只有福安能感覺到,他眼裡的光快要飛揚起來。
“朕不是她想見便能見,讓秦儀回去,再帶秦氏女去側殿候著。”皇帝神情和語調皆是威嚴,唯有運筆的速度,輕快上了兩分。
唯恐皇帝又嫌自己辦事不利,福安這次沒有多問,退下交代吉祥,“將秦姑娘帶去東側殿的暖閣。”
於是秦儀才從側殿出來,還沒來得及與覃窈說上兩句話,便被吉祥勸離。
“陛下要單獨問責小女?”秦儀十分詫異。
吉祥脾氣溫和,主動寬慰著秦儀,“陛下沒有多說,不過陛下向來聖明,小姐不出錯,陛下自然也不會為難她。大人放心去罷。”
秦儀自然是不敢放心,瞪向覃窈,天子殿前壓住了聲音,卻壓不住臉上的責怨之意,“收斂些,不許胡鬧!”
那神情,落在吉祥這個外人眼裡,也是過於嚴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