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她時阿禾還誇她頗有天賦,現在想想,大約是因她,有一個探花郎的父親。
但他沒告訴過她,寫的誰的字,只知是楷書。覃窈搖頭,誠懇問道,“可現在寫麼?”
那掌櫃極好說話,立即拿了一張宣紙出來,又從筆架上挑出一支羊毫遞給覃窈。
覃窈手拿毛筆,腦中蜂擁著許多字,一時反倒不知寫哪個,最後她蘸墨,在正中間寫了一個“禾”字。
掌櫃看著她的字,面色漸漸凝重,道,“再寫幾個。”
於是覃窈幹脆在邊上寫了一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也是阿禾教她的。
掌櫃嚴肅,“繼續。”
覃窈不明所以,但為了銀子,將整句寫完。
掌櫃拿起宣紙,將字打量半晌,與覃窈道,“姑娘稍等,容我與友人商量片刻。”
掌櫃去了堂後,留覃窈和紅繡面面相覷,不知眼前是什麼情況。
片刻後掌櫃果然回來,與覃窈感嘆,“前朝大家歐陽昌的字,端莊雄偉,筋肉豐滿,普通人能得六七分精髓已是不易,姑娘竟能得九分。不,說九分也是少了,這字,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歐陽昌的事,從前渠縣無人說過,但覃窈知道,此刻對方是誇她的字極好、極難得。
掌櫃繼續道,“在下入行以來,尚是第二次見這樣的字,上一次,是當今皇上寫在城樓上的……”
覃窈覺得,這兩日她聽到“皇帝”二字的時刻,著實多了。緊接著又想,若她能得九分精髓,教她的阿禾又能得多少?
想得遠了,覃窈道,“所以,掌櫃願意收我的字麼?”
那掌櫃喜道,“收!當然收!”
於是覃窈道,“我是當真急需用錢,掌櫃既看得上我的字,可說個誠心價,我必認真完成。”
掌櫃沉吟片刻,“我出一個字一百文。”
覃窈做過許多活計,從沒有哪一樣,能如此輕易換到,如此多的銀錢。心中驚喜,但她面上猶豫,“嗯……”
掌櫃猛然一拊掌,痛下決心,“一個字兩百文,也無需姑娘置備卷軸、筆墨,我都給姑娘備好,只一個要求,姑娘不可同時再接別家的活。”
覃窈算了算,若她寫一篇五言絕句,便是四兩銀子;若是一天能寫三篇,便已能掙十二兩——一天時間,便掙了她從前近三年苦攢下的銀錢,簡直是……也不知是該感嘆她從前太苦,還是如今太幸運。
沒想到阿禾教她的,竟能這樣掙錢。
覃窈商量道,“三個月為期,如何?”她覺得賣字一事剛剛起步,尚不明白其中門道,得邊寫邊觀察情況。
掌櫃思量片刻,“也好。”
覃窈這才欣喜地微笑起來,一時面容更顯明豔動人。
掌櫃拿了三幅空白卷軸,和兩幅畫卷,對覃窈道,“這空白卷軸,姑娘挑些四書五經裡的名句寫上;這畫卷需題詩,什麼詩我給姑娘抄好,姑娘謄上便是。我給姑娘五兩定金,後續再算賬。時間麼,不急,姑娘慢慢來。”
掌櫃爽快,覃窈也未多說,當即用定金買了紙筆,打算練練字,找到感覺後再在卷軸上落筆。
身為秦府嫡大小姐,雖處境並不優越,但勝在沒有雜事分心。覃窈幹勁十足,只三日便將字寫完,交給掌櫃後,換取了十六兩銀子。
第二批卷軸,掌櫃讓覃窈過五日再取,覃窈自然答應。不過在那之前,安陽郡主賞花宴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