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琅忽視自己扭頭就走,只顧與覃窈說話,秦妍氣得捏緊了手中繡帕。
“妍兒。”周氏不以為然地看著她,“還記得為母教過你什麼?”
母親教過她,真實情緒不可外露,唯有柔弱和眼淚,才能得到旁人的憐惜,獲取自己想要的。秦妍收斂怒容,低頭行禮,“女兒知道了。”
周氏這才滿意地點頭,又問,“那牡丹宴的帖子,林少川的女兒可有麼?”
秦妍略一思索,“應當是有的,畢竟她一向奉承郡主。”
周氏心中有數,道,“回房罷,吃過早膳好好練琴。別的貴女小姐們會的,你也要會。”
覃窈送秦琅出了角門,姐弟兩事無巨細說了一會兒,眼見日頭高了,秦琅這才策馬離去。
覃窈回到棲霞閣,李嬤嬤帶著裁縫到了,滿臉殷勤的笑意,“夫人記掛著大姑娘,一大早便著人去請裁縫了,說多給姑娘裁幾身衣裳,過幾日的牡丹宴,咱府上的姑娘啊,都要漂漂亮亮地出去。”
這李嬤嬤和周氏倒是像,嘴皮子動人。心知周氏只是怕自己宴上寒酸,父親那裡不好交代,覃窈平淡地笑了笑,“有勞嬤嬤,替我與母親道謝。”
李嬤嬤身後的侍女抱了兩匹布過來,一匹湖藍,一匹蔥綠,覃窈看了看那布匹,沒說什麼。裁縫又給她量了身。
忙完事後送走諸人,覃窈喝了一口茶水,詢問紅繡,“你可知這京中,有無什麼掙銀錢的法子?”
紅繡看向覃窈,欲言又止。她本想說大姑娘是秦府的嫡大小姐,哪裡需要自己掙銀錢,但想想覃窈回府以來諸人的態度,又覺得如此思考很有必要。
京中花銷大,即便夫人不克扣月錢,大姑娘也未必夠用。雖大爺關心親姐,但他的月餉用來養家了,他自己年紀漸長,也需左右打點,沒多少能給大姑娘。
大姑娘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此等情況,只怕得為自己籌謀一份嫁妝。
紅繡思索半晌,最後道,“可以做些女紅來賣,還可以替書局抄書。”
覃窈垂眸思慮。女紅她是會的,刺繡還會不止一種針法,但她自認技藝一般,未必能賣出好價錢——何況她其實並不喜歡女紅。
“抄書的話,報酬如何?”覃窈詢問。
紅繡老家的鄰居,有一位秀才,給書局抄過書。紅繡道,“看書籍厚度,幾十文到一百多文。”
覃窈猶豫。這個報酬並不高,而抄書累腰且費眼。
紅繡想了片刻,想到一個主意,笑道,“姑娘字好看,可給書畫齋寫一些。這事兒比抄書輕松,若是賣出好價錢,想必姑娘酬勞也高。”
覃窈眼睛一亮,也覺得可行。賣字畫的事情,其實以前她做過。阿禾負責寫,她負責賣。只是渠縣當真是個小地方,需要字畫裝飾的人少,且買了能掛很久,也沒什麼回頭客,覃窈最終沒掙到多少。
但現在不一樣,京師讀書人多,風雅人多,需要字畫的自然也多。覃窈笑道,“那你午後,陪我去書畫齋。”
說做就做,用過午膳後,覃窈與紅袖坐了一輛馬車——府中下人不敢明面得罪她,暗自給她安排了最舊的一輛,覃窈懶得計較。
出得秦府,透過朱雀橋,馬車來到外城。
相比內城達官貴人府宅彙聚的森嚴,外城則是繁華喧鬧,充滿市井煙火氣。這樣的煙火之氣恰好是覃窈需要的,畢竟開在這裡的書畫齋往往規格低些,更有機率買下她這無名之輩的字。
“我曾陪大爺來過這裡。”紅繡指著一間掛著匾額、匾額上寫著“古珍齋”三個大字的屋宇,“這裡並不全賣奇珍異寶,也賣些普通字畫、首飾。”
覃窈點頭,同紅繡先後下了馬車,進入齋內,問那掌櫃是否收買字幅。
“收的。”掌櫃的是個三十多歲的高個男子,穿著文雅,笑意和氣中透著精明,“姑娘學的哪位大家的字,可帶了寫好的麼?”
覃窈也不知自己學的哪位能人的字,她的字是阿孃和阿禾教的。阿孃的字娟秀,教她時她尚年幼,字未定型,八九歲後阿禾教她,她的字便隨阿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