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寧緊咬著牙齒,四十九這個數字像是刀紮在他的心臟上,除去先前死去的三個士兵,留在街外看守的人數正是四十六人。
“你究竟想做什麼!”穆寧怒目圓睜的瞪著那人,雙手已經摸至腰間的長刀,他恨不得立馬就生剝了對方。
“別衝動,你這幾十號兄弟有老有小的,你不希望回去報喪吧。”那人戲謔的說道,穆寧摸刀的動作他看的一清二楚。
“將軍!我們願死戰!為弟兄們報仇!”周身計程車兵們早已被激怒,只要穆寧一聲令下,他們便會衝殺過去。
“別白費力氣了,我要想殺你們,你們早就死了。”那人自信滿滿的語氣比殺了他們都難受。
“穆將軍,在下得勞煩你件事,這份禮物還請你替我轉送給太守大人。”說罷,那人將手中的包裹朝穆寧扔了過去。
一股幽香突然刺激鼻腔,只見穆寧身邊計程車兵一個個倒地昏睡過去,最後只剩穆寧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抓著那個包裹,而氣味正是從這包裹中散發出來。
“別衝動,你這幫兄弟我先幫你照看著,他們只是被幽蘭香迷暈了,此香對將軍這樣的境界沒有效果。”那人說完便又退回到黑暗之中。
“三個時辰,太守大人知道該怎麼做,若是一切順利,你的弟兄們我保證毫髮無損的還給你。”
穆寧冷哼一聲,“你只是個商人,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你。”在他的印象中,那人並沒有修為,但此刻他已有些不確定了。
黑暗中那人似乎覺得穆寧的話很有趣,大聲的笑了起來,而後回道:“那是自然,將軍一隻手都能捏死我。”
“不過,將軍可以試試。”那人一副盡在掌握的語氣著實惱人,但也非常的有效。
穆寧將拔刀的手收了回來,對方明顯不怕自己,若是輕舉妄動還有可能害了剩下這幾十號弟兄,他有些無奈的轉過身,從一開始他們就被對手牽著鼻子,一步步的掉進對手的圈套。
出入口的阻礙物擋不住穆寧,他雙腳用力一蹬整個人騰空而起,當雙腳落地濺起一陣泥水,他已經躍至黑水街外圍。
城頭的火光搖曳不止,沙暴帶來的大風已經洗禮漠城城牆兩日,站崗計程車兵只能眯著雙眼努力的看向遠方,一刻不止的風將他們的眼睛吹的痠疼。
穆寧從黑水街出來已有一個時辰,此刻的他和李長楓臉色難看無比,他們的視線都死死盯著身前的桌子。
“眼下要想破局,唯有一法。”李長楓打破沉寂已久的氣氛,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這兩日他已經快到身體的極限。
穆寧沒有回應,只是繼續看著桌子,那桌上的包裹已經開啟,正是自己從黑水街帶出來的那個,但裡面的東西卻是他最不願看見的。
陳將軍的人頭就靜靜地擺在桌上,他死前一定看到了令他極為震驚的場景,那雙被血染紅的眼睛瞪的渾圓,就像是要把眼前景象刻在眼珠裡一般。
而那份沾滿了陳將軍鮮血的書信也已經拆封,信上的內容很少,但卻讓漠城權利最大的兩人陷入僵局。
“老穆,你我二人來漠城也有十年了吧。”李長楓不再盯著桌面,他伸手揉搓著太陽穴,語氣虛浮,他真的累了。
“事態如此,我又如何能獨善其身,我跟他們拼了算了!”穆寧大概猜到了李長楓想說什麼,但他不願,也不服。
李長楓嘆了口氣,這口氣像是抽空了身子,他頹然的站了起來,步履蹣跚的走到女牆邊,感受著風聲呼嘯。
穆寧跟在李長楓身後也走了出來,大概是夜晚的風帶著些許涼意,讓他清醒了不少,他開口道:“你以為是捨生取義,朝中的那幫權貴可不會為你正名。”
李長楓自嘲的輕笑幾聲,“我李長楓入仕二十餘載,也痴想過名垂青史,在這漠城十年,卻把心裡那僅存的一點壯志豪情都磨沒了。”
“罷了,若是能為大晟做一回遺臭萬年的千古罪人,也壯哉!”李長楓眼神忽的堅定起來,與先前的頹然判若兩人,他那一夜飄白的頭絲也掩蓋不住那份意氣風發。
李長楓大笑著轉身離去,走下城頭的每一步都無比堅實,那身影既豪邁又悲壯,在那孱弱漸老的肩上,承載著他久失的驕傲和文人的風骨。
穆寧只覺眼眶發酸,他似乎看到了一個滿腔熱血的少年,正懷揣著雄心壯志趕赴前程,誓要在史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