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街,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完全沒有被那扇緊緊閉合的鐵門的影響。
街道上的行人,既有揚州的行人,也有外來的訪客,白陽便是外來者中的一員。
天空中的雲都是為我來的嗎?那名通天也是?喪鐘為我而鳴?
捫心自問了三個問題,白陽輕輕搖了搖頭,瞥了一眼南方的天幕,又搖了搖頭。
王貴走了,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做了啊。
一道白影驚鴻一閃,從衚衕裡消失。
貼在牆上的告示,隨他的離去,化為了水汽,飛向了天空,飄向了南方。
白陽手握雙刀,大搖大擺地融入到繁華地街道上。一路上,行人遠遠地避開他,巡邏兵也躲著他,無一人上前阻攔。
遠處,揚州城之南,連綿的荒山上空的天,忽然變得濃了黑了。雲只有三四朵,看上去,卻像有千層萬層。白陽南望南山,忽然立在原地,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苦澀的味道。
他用力的吸了口氣,旋即閉上了眼睛。瞬息間,一顆滾燙的心臟炸裂般跳了起來,油然而生的危險感席捲全身,冰冷的身體如被瑟風吹打的落葉,微抖。
在揚州城這些日子,白陽體內的寒氣已經散去了許多,此時的他,卻比從玄冥冰棺醒來之時還要陰冷。
路人四散逃去,無人敢像白陽初臨揚州城時那般,對著他指指點點、言笑湊趣。
明晃晃的刀鋒上,容顏冷峻的臉,掛滿冰霜,駭人心魄。
他仰頭看向漸漸消沉的晴空朗朗、高照豔陽,將雙刀碰在一起摩擦了一下。
一道火花四濺而落,白陽邁著沉重的步子向香滿樓踽踽走去。
香滿樓滿樓香,終日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今日,酒香很淡,熱鬧也很淡,除了噠噠噠的算盤聲和昏暗的角落裡的呼吸。
呼吸也很淡,有一層薄霧氤氳,擋住了香滿樓裡淡淡的燈光,朦朧了霧後的臉。
白陽站在門口向裡面望了望,瞪了瞪眼,將眉頭舒展,徑直走了進去。
“上茶!”
他學起了王貴,也想透過一聲大喊,將心裡的焦躁釋放出去。
“呦,小兄弟也聽到今日揚州城的流行語了啊。不過,我這香滿樓只賣酒。”老闆輕輕撥弄著算盤,頭也不抬,心不在焉地說道。
王貴帶領守城兵以弱勝強的激戰,已經透過各種渠道傳遍了揚州城,最先傳出來的,
便是兩字:上茶。
老闆顯得魂不守舍,對於白陽的到來既不意外也不關心。他只關心的自己的酒樓和酒樓內的女人,奈何城門閉合之後,香滿樓的生意好好壞壞、起伏太大,樓內擅長算賬的女人,又要攪合進一灘禍水裡面。老闆的情緒又怎麼可能高得起來呢?
白陽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老闆一眼,沒有感受到氣的湧動,於是將視線轉向昏暗的角落。他閉著嘴咬了咬牙,讓牙齒磨蹭的清脆聲音向肚子走去。
香滿樓只賣酒,角落裡那人卻在喝茶,而且是有菊香的茶。白陽抽了抽鼻子,然後用刀敲打起了膝蓋,敲擊的速度比往日快很多,心臟跳得也快了。
他想劈人。
王貴覺得自己需要加緊練刀了。菊香撲來的時候,白陽有了同樣的想法。
“哦,閣下想和茶。簡單,只要地位夠高,實力夠強,別說是香滿樓,就算是大夏皇宮,去討杯茶,又有誰敢不給呢。關鍵就在於,你夠不夠資格。”老者的聲音粗糙而沙啞,茶水嘩嘩地落進了杯裡。
清香四溢。
一個瘦弱的身軀隨著茶香出現在了白陽空洞的視線裡。
清香沖淡了氤氳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