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是誰,原是江妃娘娘來了。貴客遠道而來,小女招待不周,還望江妃娘娘見諒。」
「江淮北,三年了,你還沒把自個兒嫁出去?這琴、這花、這草,同你一樣,沒有人要!」
我和她的脾氣都很壞,一個陰著壞,一個明著壞,兩個壞人碰面,又擼起袖子掐了一架。
四仰八叉地躺在空地上,我直勾勾地盯著天:「喂,我送你的兩支千年人參放哪兒了?」
「千年?有那麼金貴嗎?」她枕著手臂,躺在我身側嘟嘟囔囔,「當然拿去燉湯喝掉了。」
「你知道它有多貴,它值千兩黃金!把你賣了都不值那麼多錢,那是我給你的嫁妝!你!」
「江淮南,都出閣多少年了,怎麼還是一副小氣樣兒。」她吊兒郎當,「沒嫁妝又怎樣?」
「你這樣的,體弱多病,不好生養,還年紀大,再沒嫁妝,我看你怎麼找個好夫婿!」
「怎麼就找不著了?」她笑出聲,「我找著了。」
「誰啊?眼睛又瞎,品位又差,腦子還不靈光。」
我姐姐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去房中給我取畫像。
她緩緩展開,雙頰緋紅,眼神晶亮:「你看唄。」
我只看了一眼,就別開眼去,大笑:「醜八怪!」
「他醜嗎?」
「醜得很。」
我繼續道。
「你同他熟稔才多久?有五年嗎?」
「所以呢?你在吃醋嗎,江淮南?」
「我吃醋?」我指著我自己,笑得胸腔震顫,「怎麼可能!你以為我喜歡他!」
我起身,掰著指頭同她數:「這種男的,輕浮、眼高於頂、虛偽、自私自利……」
「哦,所以呢?」
「他不適合你。」
「他適合。」
「江淮北。」
「幹什麼?」
「來打架。」
「好。」
九十八
我又輸了。
我輸慣了,心情很差,盡管我爹一再挽留在此留宿,但我還是咬定了要回宮去。
顧岑看我爹極力勸說的樣子,似乎心有不忍,攬著我的肩膀:「朕陪你一晚上?」
我把顧岑悄悄拉到一邊,悶悶不樂道:「皇上,您喜歡聽江淮南彈琴,對不對?」
他當即心領神會,伸出指頭彈了一下我的腦門,含笑道:「愛妃,瞧你的出息。」
我佯裝吃痛地捂著腦袋,很配合地露出嬌憨的情態,顧岑眼中笑意越發濃厚了。
我們坐上了回宮的馬車。車內,他同我十指交握,我發現,顧岑不會出手汗的。
但是有一個人會出手汗,這個人牽過我的手,卻不屬於我,他將屬於我的姐姐。
靠在顧岑懷裡,我想起我燒給李妙語的那本書,那本書的結尾寫著這樣一段話:
「有時人回顧一生,會發現自己做出重大決定的一瞬,往往是一個稀鬆平常的瞬間。」
「靈光偶現,機緣巧合之下,你抓住了它,從此人生就變了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