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九 倖存者何下）
盛隆和笑嘆：“好紗兒,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我自己也不明白。”
他緩緩斂去笑意：“的確，從胎記來看，我應該是兄長, 然而我的記憶卻是弟弟的, 太乙宮中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也許我當真是病了, 因為無法接受事實，而生出幻想……那件事後的頭兩年, 我一直在想, 活下來的人為什麼是我, 不是我的兄弟……”
“我有什麼資格活下來？憑我的自大、狂妄和愚蠢嗎？”
“夫君？”覓瑜覺得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你還好嗎？”
盛隆和微笑：“沒事,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騙人, 他明明一點也不好, 笑得這麼難看, 擺明瞭是要讓她擔心……
“夫君……”她充滿心疼地呼喚，手掌貼上他的臉龐, 看向他的目光盈著憂慮, 黛眉蹙滿關切。
“你怎麼會沒有資格呢？你這麼好, 是我的夫君, 我的心上人, 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倘若這個世上沒有你，那我該怎麼辦呢？”
盛隆和笑意轉暖，握住她的手，微微垂目，親吻她的掌心：“是我說錯了, 有紗兒在，我即便艱難茍活，也會始終堅持，直到與你相遇。”
“你是我存在的全部理由——這一句話，永遠不變。”
覓瑜動容：“夫君……”
盛隆和朝她微笑。
他忽而一轉話鋒：“但這不代表，對其他人而言，我就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母後，我不是最好的孩兒；對於師父，我不是最好的弟子；甚至對於臣民和天下，我也不是最好的太子和君王。”
覓瑜怔怔的，聽不明白：“怎麼會呢？你一向做得很好……”
他道：“可是我的兄弟能做得更好。”
他凝睇著她：“紗兒，你明白嗎？無論我是誰，我活下來這一事實，都代表著——在蓬萊島上，被救的、無法拯救親人的那個人，是我。”
“而我的兄弟，為了救我而犧牲，他比我更加智勇雙全、大仁大義，如果是他活了下來，我相信他能做得更好——更得你的喜愛。”
前面大部分話，覓瑜都沒有聽懂，最後半句她聽明白了，不假思索地否認：“不，我不會的，我——”
話至半途，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霎時止了口。
依照通達道人之言，他既是兄長，也是弟弟，不存在她更喜歡誰一說。
她現在表真情固然好，但等到之後真相大白，氛圍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溫情了，說不定還會被他秋後算賬，她還是謹慎為妙。
好不容易得了他的允諾，她可不能讓他尋到藉口，又折騰一通……
這麼想著，覓瑜便沒有再說。
盛隆和誤解了她的意思，神情一時之間有些微妙，心裡生出些許酸澀不滿，又不能表現出來。因為是他先挑起話頭的，沒有資格置喙。
“你——”他甚至連回答都不好回答，正著說顯得矯情，反著說又顯得虛偽，連這種事都要和逝去的親人計較。
他只能看著她，不說話。
覓瑜在一開始迷惑不解，不明白他這是何意，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