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 虛實記憶上)
盛隆和登基時, 覓瑜曾詢問過他,為什麼要用九皇子的身份,明明他已經向眾人揭開真相,昭示他是十皇子。
他回答, 是為了讓兄長之名流芳千古。
她相信了。她沒有理由不信, 以他的性情, 他的確會這麼做。
只是她沒有想到,他不僅考慮了九皇子, 也考慮了十皇子。
其實他完全不必這麼做, 九皇子與十皇子為雙生兄弟, 在旁人眼裡無甚區別,史書民間提及這一樁公案, 也只會把他們聯想到一起,不會分開。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他雖然不清楚自己是誰, 但盡力做到了最好, 並且無聲無息, 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問,也許她永遠不會知道……
他是發自真心的想要彌補親人, 不辜負對方的犧牲……
覓瑜動容地看著盛隆和。
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呢?瀟灑不羈的表面下潛藏著剋制與隱忍, 真是讓她又心疼、又喜愛、又敬佩……
“可是, ”她柔柔開口, “你的胎記在腰腹右側……這難道不足以說明, 你的身份究竟是兄長還是弟弟嗎?”
盛隆和目光溫柔:“我們兄弟的胎記在左在右,母後和師父自然清楚,但是我不清楚,強迫自己不去清楚,不願面對事實……就這樣糊塗到今日。”
覓瑜逐漸明白過來:“所以, 你之前的安靜和離開,都是因為不想聽我說下去,知道答案?”
他承認:“紗兒便當我是個懦夫吧,只想著逃避,自欺欺人。”
她搖搖頭,不這樣認為:“你不是懦夫。遇上這樣的事,誰都不能輕易接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若是換了旁人,說不定還不及你的十中之一。”
盛隆和笑意瀾起,與她額頭相抵:“也只有紗兒才會這麼認為。”
覓瑜正欲回答不僅是她,在母後和師長的心裡,他同樣是最好的,就聽聞他道:“不過已經足夠了,紗兒一人勝過千千萬萬。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覓瑜:“……”雖然她很感動他這麼看重她,但會不會有些太過了?他把長輩放哪去了?他又不是那等不孝不敬之人,倒顯得是在刻意甜言蜜語……
當然,歡喜還是有的。她漾容笑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莫要不信。”
盛隆和含笑吻了吻她的唇,作為回應:“嗯,我信。”
覓瑜甜蜜莞爾。
稍頃,她往後拉開一點距離,重回正題:“你先前說,是因為不想面對事實,才糊塗至今日。可是有胎記在,你怎麼會不清楚呢?”
“胎記的左右分明,正如你的身份,清晰明辨……”
盛隆和道:“因為我不確保,自己的記憶有沒有出錯。”
“出錯?”她一愣,想起通達道人之言,心中霎時一動,“是……什麼樣的出錯?”
他回答:“偶爾我會出現兩份記憶,一份在太乙宮,一份在皇宮,相互交錯,難辨真假,令我茫然無知。”
“太乙宮,皇宮……”她喃喃重複。
“不錯。”盛隆和頷首,“所以我不確定,關於胎記的印象是對是錯。”
覓瑜的心跳一陣加速。
他有著兩份記憶……難怪通達道人說,如果她有心,可以旁敲側擊,然後她就會發現,他不僅有弟弟的記憶,也有哥哥的……
他果真全都記得……!
只是因為不知曉真相,不願意接受事實,才逼迫自己忽視其中一份……
至於為什麼留下弟弟的記憶,放棄哥哥的,則大抵是因為,他現在的這副身軀是兄長的罷……
他想要彌補、平衡,避免屬於十皇子的痕跡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