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妨剛鬆了口氣,卻見無非從書房出來,面色沉重,一句話也不說。
她只當無非這陣子又難受了,忙哄著人回了客棧歇下。
剛到了客棧,無非便關了門,叫三人在桌前坐好,將一畫卷軸放在了桌上。
“非兒,這是什麼呀?”
無非未答,只見她指尖一拈,解開了畫卷的繫繩,緩緩展開。
“這!”四人巨驚,那畫像上栩栩如生之人,竟然是正是段馥蓁!
右下角提款處,還寫著一行小字,“幸不枉此行,對月綰青絲。得吾妻青黛,一生一世足。”
白紙黑字,畫像躍然紙上。
“糟了!我們上當了!”這次竟是荷妨最先反應過來,“尋常凡人哪分得清是妖還是鬼!定是段馥蓁變成了那青黛的模樣,去害人陽壽了!那真青黛呼救,一攬子衝進去那麼多的人,陽氣足了,她自然跑不了!這不是害了傷,昨兒夜裡,才去奪非兒的靈氣嗎?”
這一下,似乎也說得通了。留玉回來後,便同無非講了昨夜段馥蓁那些話。她聽著,總覺得段馥蓁一事,同懸壺醫館一事,雖八竿子打不著,但隱隱中又有些關聯,這才非再去趟懸壺醫館不可。
果然,當真是有所關聯的。
“若這般說來...”無非偏著頭,“那你道,給我們開門,又為白岫換了壽命的,可是何人?”
荷妨啞然。
片刻的沉寂之後,斯禮一下一下用扇子敲著腦袋,“這個好辦,這凡人都喜歡湊熱鬧,康樂鎮本就不大,我且變個那個青黛的畫像出來,下去挨家問一圈,總有知曉的。”
果不其然,他們原先自詡甚高,竟將這最簡單的法子給忘了。如今只隨便問了小二一嘴便知道了,原先裝成青黛的女子,正是那個臨走前將宅子送給了白岫的邵家大小姐邵依晴。
說起這邵小姐,這鎮子上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邵家老爺子姓邵名詮,做茶葉生意,當時可是康樂鎮第一的有錢人。當時全鎮子都還在吃窩頭的時候,也是邵家第一個吃起了香米。
只可惜,邵詮膝下無兒,年近四十才得了邵依晴這麼一個寶貝閨女,一生下來雪團似的,被邵詮喜歡的不行,捧在手裡喂著長大。
沒幾年,邵詮之妻病逝,這邵依晴變成了邵詮唯一的親人了。可巧,她又生的好看,見誰都愛笑,這一個鎮子,更是沒人不打心眼裡喜歡她,都一天天的看著她長大。
後來,姑娘長到了十六歲,有一次邵詮出去做生意,回來就帶了這個白岫。
聽說是老爺子從馬上摔了下來,多虧白大夫醫治,否則定要客死異鄉了。
那白岫只留了幾日,便將老爺子治好了,可是邵詮剛好,邵依晴卻又病了。
她原是擔心邵詮的身體,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幾日,挪也不曾挪過,待邵詮好了,她竟是站不起來了。
那白岫便又留下醫治邵依晴,可那邵依晴是邵詮老來得子,身子骨本就弱,加之原先摔過一次,腿上又有舊傷,一時半刻哪裡能好。
白岫這醫病,一醫便是一年多。
屋漏偏逢連夜雨,沒過多久,老爺子實則躲不過了,大街上走的好好的,竟忽然腳下一打滑栽了過去,腦袋正磕在井邊砌的高牙子上,人當場就沒了。
獨留這邵依晴一人,日日夜夜的哭。幸而有白岫照顧,又過一年,總算是把她的腿給治好了。
邵依晴治好了腿,第一件事便說要離開這個傷心地,去外面轉轉,留了書信,並房契地契,還有一大堆的銀錢給白岫。
白岫見此,也便繼續留了下來,將這邵家大宅,改成了懸壺醫館。
“現在怎麼辦?”四人又坐在了桌前,面面相覷。
“還能怎麼辦,這不是邵依晴的元陽就在這?喚出來問問?”斯禮道。
“這樣...可以?”無非不知這收回的元壽若在放出來,樓主會不會責怪。
斯禮用扇子挨個點了一遍四人,“你不說,我不說,他們倆更不會說,誰能知道呢?”
也對...無非放寬了心,用靈氣微微一帶,只見那元壽瓶的瓶塞竟自己飛了起來,裡頭一股輕煙飄出,正是邵依晴的魂魄。
“你不是青黛!你分明是邵依晴!為何要騙我們?你可知,騙十方樓是個怎樣的罪過?”荷妨先行審問,絲毫沒打算給邵依晴反應的時間。
卻見邵依晴嬌滴滴的面容上,竟是一片悲壯之情,她緩緩開口,話音輕的像一片羽毛般,“他希望救他的是誰。我便是誰。他如今好了,我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