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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朝廷命官敬則之死,於五月底徹底結案。
謝懷康收到杜尋呈上來的摺子,仔細閱讀後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身側研墨的進忠小心翼翼掃了一眼,不敢言語。
“沒想到,敬則竟死在自以為的盟友手中!”他低估了劉家的膽子,連朝廷命官都敢謀害,還有什麼不敢的?
又拿起一併呈上來的信物反覆細看,這是劉府主人家才有的貼身令牌,跟上次宮裡刺客留下的東西一模一樣。
杜尋說敬則死的時候,手裡攥著它,或許是劉疆……也或許是劉世寧。謝懷康手指捻著來回摩挲,目光冷了幾分。
進忠忍不住道:“杜大人知道再查下去,怕是會觸怒劉家,所以草草了結此案怕多生事端。”
“是啊,朕還威脅他,如果查不出清楚便殺九族,這下倒好,想查也查不了,不如就此了結。”謝懷康雙手枕在腦後向後仰去,閉上眼小憩,嘴唇蠕動:“杜尋是先皇欽定的朝廷命官,居然還會怕劉疆?進忠,你怕允福嗎?”
研墨的動作一頓,進忠思量話裡的深意,勉強笑道:“允福公公是您身邊的大紅人,又是太監總管,小的怎麼敢不怕?”
允福表面依仗的是謝懷康,背地裡卻聽命於劉家,而進忠是謝懷康自己提拔上來的人選。就好比他是杜尋,而允福是劉疆,兩人階級劃分一目瞭然。
“是嗎?”淡淡兩個字無比冷漠,謝懷康緊抿著唇,暗潮湧動的眼眸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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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錦向杜尋承諾的事情做到了。
從劉府裡偷出來一個令牌,叫人送到杜府。不需要其他解釋,杜尋一見便知。
果然,第二天結案的訊息傳了出來。
不管訊息真假,只要涉及到劉府,跟劉家人牽扯到上關係,謝懷康一定不會再查下去。
現在的沉默不語只是暫時的,他在等一個契機,等手上證據多了,再當著群臣的面一同治罰。
這是一盤很大的棋。
杜尋呈來的奏摺,是經進忠的手遞到謝懷康跟前,中途無人檢視,即便是允福眼巴巴的想悄悄看上一眼也沒有機會。
也就是說劉家並不知道自己已進入陷阱,一個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會織網的人正將他們牢牢鎖在其中。
敬則的死終於宣佈告一段落,一個對國家沒有貢獻反而是蛀牙蟲的人,活該如此。
接下來,謝懷錦打算對保平動手,對付他真的太容易了,光是一項用女兒換官職,就能讓他永遠進不了朝堂。
什麼烏紗帽,什麼尊貴榮譽,一個也得不到。
然而刑部不可一日無主,聽說劉疆舉薦保平的奏摺已經傳遞上去,朝中凡是信奉劉氏一黨的朝臣皆支援贊同。相信過不了幾日,保平會坐上刑部尚書的位置。
宮裡有進忠,想扳倒保平很簡單,只是眼下得等一等。
因為德妃有身孕了。
謝懷康即位後的第一個孩子,在一個寡婦肚子裡。
傳出來的訊息是說身子已有三月,之前怕月數不足不敢胡說,一直拖到六月初才傳來喜訊。
德妃懷孕,最有利的當然是劉家。若生下一位皇子,劉家勢必水漲船高,到時還不好對付。
能有效制止將來恐怕失控的場面,只需要一件事,讓她無法順利生下孩子。
“宮中只有德妃和於嬪兩位妃子,若是我們出手,被人洞察以後,對嫣然的身份很不利。”江野說得對,他們也不能動手,否則引火上身,讓宮中防線崩塌就完蛋了。
然而謝懷錦神情輕鬆,看起來好像沒那麼擔心,還笑嘻嘻道:“後宮的事情,我們不參與,自會有人行動。”
好歹謝懷康也是跟她一起生活十幾年的人,他的行事作風,他的心理活動,大抵都能猜到幾分。
他那樣一個高傲不願意受人威脅擺佈的人,怎麼可能牽制於人?
劉世寧對他來說實在是個大威脅,已經留不得了。想扳倒他們,必定會有所動作。
身為帝王,天下之主,怎能眼睜睜看著權利被分割?
第四日的時候,有人從宮裡帶出來一封信送到漪春樓,是嫣然手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