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至此,連馬坤手中的驚堂木都跟著敲起來了,堂上登時大亂。
“將我的話記錄在案!”
寧玦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雙眼也不由了佈滿了血絲。
不殺老子那你們就全都去下面陪陶師賢那個老王八去!
滅不滅口?!
堂上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馬坤咬著牙怒視那書吏。
“陳二,你瘋了,詹部堂的話你沒聽見?”
那書吏頭也沒抬。
“府尊,我沒記啊。”
“放屁,你當老子瞎?你的筆就沒停過!”
自宋代起,這些胥吏便不得科舉,被人視為賤籍,到了明代更是隻得世代為吏,又因不得科舉,嫁娶更遭良善之家嫌棄。
最後的結果就是連州跨府的胥吏互相聯姻、通婚最後逐漸鐵板一塊,直到後來發展到藐視堂官的地步,連改朝換代都不改其勢,是為胥吏之害。
他們雖人微言輕,但打心底裡真的不怵這些堂官,哪怕是罷了他的差事,明天接他的差事的,還是他自家二舅、三表哥,整個衙門裡,除了有品秩的官員,其餘的全都是一家人。
有胥吏聽你的你才是官,沒有胥吏聽你的,不過就是一個俸祿高點的書吏罷了。
“砰!”的一聲,這一次落下來的卻並不是驚堂木,而是一錠五十兩的銀子。
看著面前的銀錠,連那書吏都怔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就這麼兩句話,竟是能逼著這些老爺一次性吐出這麼多的銀子,而且就在這公堂之上。
那書吏狠狠的嚥了一大口口水,而後略顯嬌羞的看了一眼馬坤。
“府尊!這不是銀子的事啊,結案之陳詞,皆當記錄在案,卑職只是秉公辦事啊!”
那書吏就差把“加錢”寫到臉上了。
馬坤喘著粗氣,瞪了一眼那書吏直接坐回到了椅子上破口大罵道:“蠹(dù)蟲!蠹蟲!”
堂上三人面色鐵青,他們知道過後自己加錢就能將此事押下去。
但這些話記下來了,真的就還能這麼輕鬆的抹去嗎?
他們不信但他們不能賭。
當天夜裡,一份卷宗便擺在了嚴嵩的案頭。
“老爺,這便是今日提審寧秉憲的全部筆錄,比報給朝廷的還要多幾篇。”
燭光下的嚴嵩,手持一杆鎏金水晶僾(ài)逮,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不擇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陛下,老臣只能如是了!”
管家疑惑的看了一眼嚴嵩。
“老爺,您說什麼?”
“將結案陳詞匿去,前面的口供散出去。”
“咱們散到哪去啊?”
“城外大營!”
“老爺,這,這若是散出去,京營怕是要亂了啊!”
“就是要京營亂!水渾了老爺我才能摸魚!”嚴嵩的表情愈發陰鷙:“拿我慶兒的命,去換他們的身家?!痴心妄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