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虎還在那裡說話:“其實今天見你是有件事想拜託你...”
“你說!”
田孜收拾起情緒,迫不及待地說。
羅小虎反而停下來了,他用手指關節輕輕地敲打著桌面,篤篤篤,彷彿在整理等下的措辭。
好一會兒才開口:“不瞞你說,這一仗雖然慘烈,但我也算是贏了,出獄後的羅氏肯定大不如初,但終歸是姓羅的。我進來前已經做了安排,但還是需要個自己人坐陣,我想請您那位出山,他那本事小打小鬧太浪費了......也算是雙贏......”
“他不會去的。”田孜毫不猶疑地替何川拒絕了,朱浩寧那裡他都拉不下臉,更何況羅小虎這兒?
他對羅小虎隱隱的戒備和敵意田孜心裡一清二楚。
“你還沒問他呢?”羅小虎很意外。
“不用問,我太瞭解他了,我倒是希望他去,但......”田孜輕嘆,
突然話鋒一轉:“你覺得我怎麼樣?”
啊?羅小虎很意外,她在德寧貿易剛剛坐穩,深得老闆厚愛,前途無限,當年她還沒名堂的時候就拒絕過他的邀請,更何況現在?他連想都沒敢想過。
田孜說:“我雖然能力有限,但看看賬,把把關還是可以的。”
羅小虎只覺一股熱流直直衝了上來,衝到了眼底,眼眶微微發脹,他說:“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這麼大的事,你還是先考慮考慮,和他商量商量。”
“沒什麼好商量的!”田孜一錘定音,又笑:“可是有一點,待遇太低可不行哦!”手銬一陣亂響,羅小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雙唇微微發顫,好半天才說了兩個字:“田孜!”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短短的兩個字裡有太多熾熱,顫抖和情動,田孜直直地看著他,倆人目光在空氣裡相接,像一道閃電劈過,把所有驚心動魄的心事和秘密都照得雪亮,卻永遠都止於此刻。
羅小虎率先撤下目光,不敢再去看她的眉目笑語,眼前這個人曾經讓他大病一場,現在熱勢褪盡,又還了他寂寞的健康。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日子裡,那些說不出口的話,還是在永遠爛在心裡比較有意義。
何川對田孜的自作主張大發雷霆,像暴怒的獅子一樣在房間了走來走去,田孜卻神情輕鬆,渾不在意,笑嘻嘻地說:“不然你去?’”
“我去?!”何川被氣笑了,似乎聽到了天下最荒謬的笑話,一句髒話含在嘴邊,隨時要飆出去。
“喏,瞧,是你自己不去的,又不是我搶你的活兒,生什麼氣呢?”
田孜抱著他的腰,仰著頭軟聲嬌語朝他笑。
何川被她整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只剩鼻孔裡呼哧呼哧的粗氣了。
田孜踮起腳尖,親親他的眼睛,認真地說:“你是不是怕了?要是怕了咱們就先把證領了,彩禮不彩禮的,隨後再說。”
“我怕?我怕什麼?!”何川哪裡經得起她這麼一激?立刻重重地把她壓在了床上,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裡,說:“倒是你,別給老子揣著明白裝糊塗!”
“一碼歸一碼,你懂的。”
田孜在他唇上飛快地親了一下。
“我不懂,也不想懂!”
何川發狠把她的睡袍一撕,倆人滾到了床上。
事後他一臉懊喪:“又上你這個小妖精的當了,怎麼,這事就算稀裡糊塗地過去了?”
“不然你想怎樣?”
田孜用手摸著他喉結下方的小紅痣,一臉嬌憨。
何川一口濁氣,在胸口喉嚨裡千旋百轉,最後還是乖乖壓下去了。
田孜在羅氏的日子並不好過,雖然羅小虎已經安排了人手協助她,但初來乍到,總有個適應融入的過程,管理方面要學的地方又太多,每天下班後電話還叮鈴鈴響個不停,一來二去,人明顯憔悴了一些。
何川心疼,暗暗把那羅小虎在心裡罵了一百遍,又做出柔情款款的樣子幫她按太陽穴,按著按著她居然睡著了,睡也睡得不安穩,睫毛亂動,呼吸沉重,小嘴微張,那樣子要多傻就有多傻,就這還衝鋒陷陣逞英雄呢!
何川無奈地嘆口氣,起身調暗了落地燈,幫她蓋上薄痰,又順手拿起了她手邊的財務報表,上面花花綠綠的數字映入眼簾,如同熟悉的老朋友,更像他駕馭慣了的千軍萬馬,讓他體內熱血瞬間沸騰起來,如同歸田的將軍重回了戰場。
夜深了,萬籟俱寂,能聽到外面滴滴答答的聲音,疏雨瀟瀟,不知道是敲著芭蕉還是打著梧桐,老宅子是他爺爺給他奶奶築的夢,關於煙雨江南的夢,老一輩的浪漫總是那麼動人。
何川非常欣慰,他雖不爭氣,到底還是留住了這個夢,並將會在裡面開花結果,延續生命,何其幸運!
他看看燈下甜睡的田孜,心裡滿滿的,何家祖上修了什麼樣的福澤才讓他遇到她?
他給她掖掖毯子角,愛憐地摸摸她的臉,心裡寧靜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