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哽咽起來。
何川嘆氣:“確實沒到這一步,但天塌下來的時候躲在這裡最有安全感。真的,搬一塊磚是一塊磚的錢,拉一車水泥是一車水泥的錢,簡單明瞭,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爾虞我詐。
我這輩子沒幹過這樣的體力活,來這兒的第一天就磨了兩手血泡,可越疼我心裡越痛快。
玩了一輩子鷹最後被鷹啄瞎了眼睛,我這心…,這次我確實激進了些,投的錢比較多,但遠不至一潰千里。
那些以前追在我屁股後求我幫忙的朋友,聽到點風聲就翻臉,就差把我逼跳樓了,其實緩緩都能緩過來的。
我是真想不通,你說我何川平時識人做事是有多失敗啊?就這兒還仗著點運勢自鳴得意,現在想想都臉紅,最後落得個兩手空空的,還隨時有牢獄之災,你說我有什麼臉見你?!”
他以手覆面,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說到後面呼吸急促沉重,明顯被痛苦折磨著。
田孜心中五味陳雜,有心說是小人作祟,不是你的問題,又咽下去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知道實情,以何川的個性,必會沒完沒了,走火入魔的。
她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耳朵,柔聲道:“都過去了,會好的。我信你,真的,跟著你要飯我都覺得安心,因為你會把稠的給我自己喝稀的。”
“而且......”
她頓了頓:“我對你有信心,你絕對不會要一輩子飯的!”
話音未落她就被緊緊抱在了懷裡,那麼緊,幾乎不能呼吸,她的淚水默默流到了嘴角,甜的。
何川還是沒有跟田孜回去,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腳踏車的後座,擦得閃閃發亮,似乎沒有看到田孜疑惑的目光。
“好了!”他拍拍後座:“我送你去大路口打車!”
田孜拽著後座不放,一副不給個說法就不撒手的架勢。
何川看她執拗,無奈地笑笑,說:“好歹等我拿到工資,幹了這麼久了,白乾呀?!”
田孜一下子破涕為笑,問:“什麼時候放假?”
“臘月二十八,領到錢就給你買兩尺紅頭繩過年!”
他笑眯眯地逗她。
“少佔我便宜!”田孜白他一眼,心裡卻美滋滋的,有他這句話就好,也算守得雲開見明月了。
何川說話算話,臘月二十八準時回來了,一推開老宅大門就看到田孜正滿院飛地忙乎,拾掇殘花敗枝,撈水池裡的垃圾……
鋪著青石板的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還有點未乾的水痕,廚房冒著騰騰白汽,空氣中有香甜的味道,是他最愛的沙蟲瑤柱白果粥,何川的眼眶一下子熱了。
他站了好一會兒田孜才看到他,立刻掃帚一丟,歡天喜地迎了上去。
她雙眼閃閃發亮,問:“回來了?累不累,快去洗手,馬上就吃飯了!”
又有些扭捏:“我們公司昨天才放假,這裡太久沒住人了,收拾到現在才湊合有點眉目,你別嫌棄啊!”
何川沒說話,把肩上的包裹卷往她手上一塞,抄起鐮刀就去割那些枯死的藤蔓乾枝,滿身勁兒沒處使的樣子。
午飯很豐盛,四菜一湯,田孜忙乎了一上午,手指還被燙了個泡。
何川要拉過去看,她不肯,急急往後縮,何川急眼了,使勁一瞪,她立馬就老實了,嘴裡哼哼唧唧地說:“不要緊的,已經塗過藥膏了!”
何川拉過她的手,放在唇上親了親,突然用它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一會兒田孜的手心一陣溼熱,他流淚了。
田孜心裡潮乎乎的,繞過去拿紙巾給他,又識趣地去衛生間待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何川已經面色如常了,小兩口歡歡喜喜地吃了一頓團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