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十三見那老僧一面翻著破書一面不住地打量自己,一幅下一秒就要唱聖賢的架勢,他趕緊想出言打住,正要說話,就見一團黑旋風飛了過來,十三定睛一瞧,原來是大獾溜了進來。
這個頑皮獾專管會偷奸耍滑,一時看不到便溜的沒了蹤影,剛剛一從那打尖的客棧出來它就偷著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這半天才尋來。
十三一面想著一面就要過去揪它的毛耳朵,手剛伸到半空卻放了下來,算了,依老頭子的話,這花痴獾竟還是個絕世寶貝。
又想到此次進山開礦少不了它,聽老頭子說竟還非是無它不能成事,十三便裝做看不見它的偷奸耍滑,收了要與它計較的心。
一是因為此行要用它當掛帥將軍,二是它怎麼說也是自己的獾,再不合心意也得咬牙忍著。
大獾眼瞅著十三的手起手落,自己頭上還是捱了一下子,正納悶,卻見對面的老僧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還在用書拍大獾的毛腦袋,邊拍邊不住地道,“好啊,好啊。”
大獾被老僧用書拍完又用枯樹皮手摸來摸去,一時受不了,它一縮脖,“赤溜”一聲躥到十三身後,十分不滿,它的頭是給小妖女摸的,不是給個老不死的和尚摸的。
十三眼見大獾一溜進來,老僧就忽然換了神色就去摸大獾的腦袋,邊摸著,臉上竟似有了笑模樣。
他一時費解,難道這老僧還有個愛動物的嗜好?又錯眼看見那被舔乾淨的粥罐,他直接否了剛才的想法,認定這老僧是把大獾看成了一頓美餐和一床上好的皮褥子鋪蓋,外帶百用的獾油。
十三見大獾一面瞅老僧一面用眼梢溜著自己,又見那老僧臉上忽然沒了朽木之氣,竟還變的十分慈祥起來,他趕緊趁熱打鐵,想問出迷龍嶺一二。
未及出言,就見那老僧似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趿著破草鞋小跑到觀裡,片刻又小跑出來,左手裡拿著個紙包,右手託著三個小白瓷茶碗。
不待十三說話,他把紙包揣進懷裡,便又小跑至西牆根洗了粥罐和茶碗,灌上水,再坐在小爐子上,自行通開了火,又扇起了那把破蒲扇。
十三見這龍鍾的老僧行將就木,做起事來竟十分麻利,小跑著來小跑著去,行雲流水,井井有流,一時感到竟十分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見過如此行事。
及至見老僧有條不紊地把一套做完又坐在階前扇爐子了,十三才又想起問題,他坐在階上向老僧一拱手。
“動問大師一句,那迷龍嶺之地,或能把進山的路線靠訴我一二也不勝感謝。”他難得求人,說起規規矩矩的話來十分別扭。
老僧只瞅著十三身旁像人一樣坐著的大獾微笑,聽見十三說話,便一張老臉轉向十三,“我看俠士骨骼驚奇,不如隨我去那渺渺茫茫之地。。。”
十三聞聽他這驢唇不對馬嘴的一句心中起了不快,他俊眉深蹙忽然心有所動,感覺此言語彷彿在哪裡聽過,他孃的,這句話怎麼聽著如此耳熟?
老僧絲毫未察覺十三變了神色,還只自顧自地說。
十三直接不客氣地打斷,“去那鬼地方幹什麼?修煉?”他一時失了耐性,桀驁的氣息染上眉宇,語氣十分不善。
老僧恍若未覺,他放下破蒲扇,“是也,非也,他一揚手中的書,讀書亦是修行,多讀書讀好書,古人云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中粟,書中嘛,自有長生路。。。。。”
見老獾一張口就是一口腐朽的棺材瓤子味,遮不住的濃厚的歷史氣息撲面而來,十三一勾唇,一雙桃花眼上卻含了十分的冷意。
此時老僧把已煮沸的水倒在了三個擺在階上的小茶碗裡,又從胸前掏出那個紙包,取出三枚烏黑的乾巴果子,一枚放在杯裡遞給十三,兩枚放在另一個杯裡遞給大獾,自己只取了一杯白水,見一人一獾端著杯不喝,又殷切地讓道,“喝吧喝吧!不喝水怎麼進山?”
十三一瞧那黑乎乎鄒巴巴似還帶著泥的黑果子沒敢喝那茶,生怕怎麼看怎麼屬梁山後裔的老和尚謀財害命,毒死他做了人肉包子。
大獾見了十三阻止的眼色渾然不覺,聽了老僧的話就一咕咚把那黑果子茶喝下去,還意猶未盡地吧唧吧唧長豬嘴。
十三心嘆它個貪吃獾,早晚因貪吃壞事,忽又想起它天生以毒物為食,必定無事,方放了心。
老僧見大獾飲盡笑眯眯點了點頭,又見十三不喝,便說道,“你不是要進山?怎的不喝?”
十三一聽以為老僧是意指自己喝了茶就告知自己路線的意思,他咬一咬牙,端著那杯溫熱的漂著黑果子的茶一氣飲盡了,入口感覺一股藥香,又咀嚼著那枚黑果子,酸酸甜甜涼滋滋不似有毒。
他嚥下果子,把茶杯往臺階上一放,向喝白水的老僧道,“茶我喝了,你現在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