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又一拍十三的肩膀,“老三!別再整土匪那套了!跟我混,先當一年副官,我保你一年能長出息!你先時在容城不是我護著就能那麼順利能讓你痛快玩一年了?早被剿了八百回了!聽我說!”
他半真半假笑道,“努力沒用,努字就是奴使力,努力就是奴得使雙倍力,別看外面天天喊平等喊的天花亂墜,都是圈套!莊家到什麼時候都能掌控閒家的生死輸贏,你再混也不過是個野狐禪!不如上我這來混個經驗,立不立軍功還不是我說了算,一年保你撈個營長噹噹!”
十三聞言直想把田中原頭頂的幾根尚存的的稀毛薅下來,丟到他那張黑的泛紅的大臉上!
他自知這田中原早在幾年前,自被調來雲城坐鎮警備司令部後,就和老頭子結下同盟,互幫互利互相依靠扶持,雖知田中原一介夯漢歷來好吹大話,但十三一聽剛剛他大放厥詞侮辱自己過去的事業,還是忍不住想一槍崩了他那半禿的大腦袋瓜!
什麼叫我在容城全憑你護著?簡直放你奶奶的拐彎屁!那是老子兢兢業業打下的江山!還你護著!若真你護著,當初王二毛子來陰我時怎不見你出手相助?還是王二毛子就是你派來的?
嘁!十三心中萬分不屑,臉上卻也只能平靜一笑,“田叔叔抬愛,小侄自來自由慣了受不得拘束。”
田中原本是被老頭子模糊授過意,雖他不願接十三這個燙手的山芋,但也拉不下臉推辭,畢竟這些年霍家的錢就像他司令部的金庫,予取予求。
此時他聽十三拒絕更深得他意,反正他的話說過了,好兒也賣了,是十三自己不領情,與他田中原可無關,老頭子那依舊得承他這個心意。
思及此田中原順坡下驢,對十三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板牙,他扭頭向老頭子道,“老爺子,說來三少爺倒是十分投我的脾氣!只是看來三少還是不喜我們這些粗野軍人,強扭的瓜不甜,還是順其自然吧!”
老頭子聞言咳了一聲,意味不明的一笑,“你就強帶了他去管教,他也不敢撂蹶子。”
田中原聞言仰頭哈哈一笑,“強扭的不是買賣,世上只有自願做官的,沒有逼著做官的!三少志不在此,若我強奪,那扶持也成了拘禁了!”說的一屋子哈哈哈大笑。
又笑了一回,屋裡一片其樂融融,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和氣的笑意,屋外站著兩排帶槍計程車兵和四個政府的差人卻都面如鋼鐵,周身上下似乎沒有一絲情緒。
屋裡眾人又分賓主坐了,僕人又重新上了一回茶,田中原在下首端起茶呷了一口,直嘆,“唉呀!還是老爺子這裡的茶妙!這上好的碧螺春一到了您這裡彷彿就能嚐出不一樣的味道!不一樣!確實不一樣!”
老頭子聞言便吩咐僕人各包兩包上好的碧螺春給田中原和白仰雄送到府上,白仰雄聞言連連推辭不受。
卻見田中原嘿嘿一笑,“次次來老爺子這裡回去時都不空手,老爺子歷來客氣。”
老頭子聞聽一笑又讓茶。
見白仰雄在一邊喝著茶不說話,田中原合上了蓋碗,“白市長治下,雲城安享太平,去歲我去大都覆命,上頭還專門點名提到了白市長。”
白仰雄聞言亦放下茶碗,半持重半謙恭地道,“哪裡,都是田將軍的辛苦駐防,雲城百姓才得以免外擾之憂。”
還免於外擾?那內擾呢?難道我田中原監守自盜內擾百姓?
田中原聽著白仰雄不鹹不淡綿裡藏針的話也不欲在此時計較,只裝不知,他呵的一笑,“要說辛苦那不是虛話,比不得你們官家府裡辦差。”
他說著瞅一眼老頭子,兩條毛毛蟲眉毛揚成個八字,“不是我在老爺子這託大,這一年到頭平日裡除了天天小心上防不能懈怠不說,我最怕遇著年節,一到年下,各處就都爭著送來拜貼請去吃酒,哪家不照顧到都落人口舌,真是恨不得長出全身的嘴一下吃個乾淨!”
白仰雄聽了這一番,只大鼻子皺了皺,爾後笑說,“是了,我們身居一城上位,看似攏著權,其實反不如那小農小戶省心快活。”他口中的話回著田中原,眼睛卻瞅著老頭子。
田中原見老頭子只是喝茶不說話,便又說道,“老爺子雖推了年前拜宴謝客躲閒,但今天初一拜年我是必定要來擾的!”說著就又把那鮮亮的拜年話說了十幾句。
眾人又喝了一回茶,下面差人就來請示在哪擺飯,老頭子聞聽便吩咐了就在這抱廈擺飯,又吩咐人去請老大老二來陪貴客。
差人領命去了。
原來老大老二早在先前十三拿果子時就向白仰雄告了失禮之罪後又出門了。
這邊眾人都站起來在推讓中進了飯廳。
剛一落座,只聽去報信的差人來回話,“回老太爺,大爺二爺去馮老爺家拜年了,現下還沒回來,應該是馮老爺留中午飯了。”
老頭子一聽卻沒先說話,倒是老頭子左邊端坐的白仰雄眨了眨小眼睛道,“那馮老爺,可是專畫沒骨花卉畫的那位馮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