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著啊,我喜歡吃草莓味的雪糕。
聞到這個味道之後,我對姑姑的怒氣陡然增加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我當時想的是,這個人真虛偽,為什麼要裝作一副真的是我媽媽的樣子對我說話給我買雪糕。
為什要要這樣裝著。
你明明就不是。
我掀開被窩,從床上坐了起來,滿臉淚水地看著姑姑。
她那時的工作還不是有編制的教師,只是一個超市倉庫的搬運工,我能看到她工作了一天被汗水打溼的頭髮沾在了額頭上,還有身上那件髒兮兮的灰色工作服還沒來得及換下來。
我殘忍地對她說:“馮瀟雨,這麼裝你不累麼?”
姑姑拿著半開啟的草莓雪糕盒,手抖了抖,而後震驚地看著我,鼻子一下便紅了。
“你根本就不是我媽媽。”說出這句話之後我就後悔了。
姑姑手裡的雪糕盒摔到了地上,已經融化的粉紅雪糕流了一地。
“你.....你怎麼會知......知道的。”她伸手捂著嘴,我看到她兩根手指上貼著刺眼的創可貼。
大概是搬東西的時候被什麼劃到了,姑姑經常這樣,又不好好處理傷口,只是貼著了廉價的創可貼了事。
她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我對她大失所望。
至少要有一個道歉什麼的。
於是還補了一刀:“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你覺得這樣自己很厲害很偉大是麼?”我的每句話都像刀子,目標當然是姑姑,她是當之無愧的靶子。
我每一刀都捅得快,準,狠。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抓起書包就奪門而出,發誓再也不回這個家。
這是我第一次反抗姑姑,和她吵架,大有決裂之勢頭。
我早在她下班之前就計劃好了一切,我收拾了自己的兩三件衣服,還把存錢罐裡的錢全部去樓下小賣部換成了大額的輕易攜帶的紙幣,買了兩個火腿三明治和一瓶酸奶。
我把這些都通通塞入包裡,然後和姑姑大吵了一架便離家出走。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可是出了小區,面對著眼前的車水馬龍,我卻突然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但又怕姑姑追上來,我便不假思索地坐上了一輛在路邊拉客的三輪車,逃離了現場。
故事的結局不會太美好,我當時只是個三年級的小學生,又蠢又意氣用事,除了被人騙還是被人騙。
在我被三輪車大叔訛了兩百塊高額車費,又被路邊流浪漢詐騙了五十塊,天黑將進去投宿被旅館老闆趕出來並報警之後,姑姑把我接了回去。
事實證明,我連所住的城區都沒出,也就去了幾公里遠的地方。---所謂的離家出走。
我一路堵著氣不肯跟姑姑說話,她越“獻殷勤”,越對對我噓寒問暖我就越覺得煩。
回到家姑姑只是把乾淨衣服拿給我讓我去洗澡,隨後給我煮麵吃。
澡當然是要洗的,但面我是不吃的,我才不吃那假媽媽給我做的東西---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姑姑不敢進我房間,只是把面放到了門外,敲了幾下門便走了。
我扛到半夜實在受不了了,便開門把那碗已經涼透了的面狼吞虎嚥了下去,全程不過五分鐘。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姑姑開始了冷戰,詳細一點說,是我主動開啟了冷戰。
對於姑姑說的話我置若罔聞,就當她不存在。
但飯還是吃姑姑煮的,只是我會端到房間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