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全體人員起床了!”刺耳的哨子聲伴著女高音,在一串叮叮噹噹地開門聲中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女子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兒七八個穿著一致卻睡眼惺忪的女人,拿著洗漱用品排隊走出了鐵門。
女子不動聲色端著臉盆,跟在隊伍身後也走了出去。一出那扇常年緊閉的大門,她就回頭看了眼身後那條深不見底的走廊。
女子知道,在七拐八拐的走廊盡頭,是一個與這裡不一樣的世界。
那裡有陽光,有自由,更有歡聲笑語。
只是,那裡的一切都不屬於她。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莫名悲傷。
八年前的夏天,她將手裡的剪刀刺進另一個人心臟的時候,她的心就隨著一起逝去。
也就是那個夏天的尾聲,案子得到了最後的終審。
她從法院出來,坐在開往監獄的警車上,心如止水。
從此,她不再屬於這個世界,也不再與這裡有一絲牽連。
“二十七號!”
“到!”
“出來一下!”
“是!”
在所有女囚犯的眼光中,她認真嚥下勺子裡最後一口飯菜。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洗得有些發白的囚服,隨著獄警走了出去。
“二十七號,這是你所有的物品,你清點一下。”獄警仔細看了一下手裡的檔案,對她很認真的說。
女子望著桌子上擺放的幾件物品,搖搖頭說:“不用了,我的確只有這幾件東西!”
“你從這裡出去以後要好好做人,別再犯錯!”獄警聽罷點點頭,欣慰的看著她,遞給她一張紙:“這是安安所在的那家孤兒院電話,你出去以後去看看她吧。”
女子聽罷就愣住了,她有些猶豫的接過那張紙,認認真真對獄警鞠了一躬。她的淚,如決堤的洪水瞬間爆發……
八年前,當她知道自己肚子裡懷著一個生命的時候,用盡了各種辦法想打掉這個孽種,卻偏偏天意不如願。
這個生命就如野草一般,堅韌而頑強,死活就是不離開她的肚子。
反倒是她的一舉一動,讓獄警們十分擔憂。給她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也給她上了不少教育課。
罷了,既然肚子裡的孽種與自己有緣,那也就只能認命了。
她幾乎是帶著怨氣,十月懷胎生下了一個女孩。
孩子很可愛,她連看都沒看一眼,就讓獄警抱走送去了孤兒院。
按時間推算,孩子現在已經七歲了吧?這八年來,她對那個孩子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還以為自己夠鐵石心腸了,不曾想一聽到她的訊息,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再怎麼狠,畢竟也是自己十月懷胎的骨肉。
不行!無論如何自己決不能心軟。
她閉著眼深呼了一口氣,看也沒看就將手中的紙條揉成一團兒,扔進了垃圾桶。
……
略有些生鏽的大門,發出一陣咯咯吱吱的聲音,一條縫隙開啟了,女子被遣送出門外。
女子很謙卑的衝獄警鞠了個躬,直到那扇大門又咯咯吱吱關上。
她站在那裡,回頭看了眼這所荒郊外的監獄,有種剛從地獄回到人間的錯覺。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向前邁了一小步,這才真真正正體會到自己是真出來了。
她蹲下身,手顫抖的從地上捧起一把泥土,放在鼻翼下深深吸了口氣。
那是,屬於自由的空氣。
那也是,屬於她的空氣。
女子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塑膠袋子,她小心翼翼的將那把土裝進袋子裡。
她這才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拿出一方素雅方巾包在頭上,順手戴上墨鏡,微微一笑邁腿向前大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