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魚鱗陣翻過了一道山,回頭不見狼煙,又翻過一道嶺,回頭仍不見狼煙,不知不覺中竟向西北追出了一百多里。
再往西北走,跨過崇山峻嶺,便是無邊無際的高原。
遠處,自白魔來過至今,仍然到處都是厚厚的白,好像永遠都不會消融似的。一遇狂風,天空中那刀劈斧鑿的山峰還會冒出白煙,向很遠很遠的地方飄送白冰粒子。
近處,原本平坦柔滑的大草原現在已成枯黑,青草早被凍死了。黑草原勾勒著人體的曲線,一路延伸到那堆堆疊疊的雪山腳下。
“難道我們分析錯了?”依夫和吉姆再一次走出魚身和魚尾,商量著四下張望去了。
“狼煙!狼煙!一柱狼煙!”三角陣列裡忽然有人高喊。
依夫和吉姆一齊回頭看。
只見,東南方向,一柱狼煙筆直地騰空浮起,緩緩上升,正要把湛藍的天空齊整整地劃成兩半。
依夫和吉姆隔著數百米,彼此揮拳相喝,為西路軍做出正確的戰略研判慶賀!
看到一柱狼煙後,魚鱗陣更加堅定地向前搜尋。
又走了十幾裡,遠處的雪山近在面前,刀削的山峰直插藍天。山頂的白雪與藍天交相輝映,格外刺眼。雪山腳下,山地草原和谷地草原上翻下落,連綿起伏,彷彿微風在平靜的湖面上吹起的皺紋,悠悠地從東北傳向了西南。
“如果沒有白魔的襲擊,現在這裡應該還是一片翠綠。那該有多美呀!”吉姆望著眼前的黑草地感慨著。
“魔獸毀我家園,塗炭生靈,實在可惡!”依夫也更加義憤。
吉姆再次從魚尾陣裡走出去,向橫在他們面前的一處山地草原爬去。他慢慢爬到坡頂,在那裡四處張望。
不一會兒,吉姆忽然俯下身,半彎著腰,又朝坡下快速跑來。依夫知有情況,也跑出魚身陣列,站定,等著聽訊息。
吉姆跑到依夫近前,用手指著西南方向,噓噓帶喘地說:“那裡——剛剛——白煙——有火!”
“快!”依夫一聲令下,兩人重又跑進魚身和魚尾。那魚鱗陣列快速地游上了前面的草坡,翻過去,又遊過一大片谷地草原,再游上一道山地草原……
魚鱗陣遊過五塊山地草原,即將進入第六道谷地草原。
那第六道谷地草原的頂端跟雪峰平滑地連線成一體。雪線在它的頭頂齊刷刷地劃出一道髮際線,谷地裡鋪著一塊巨大的草毯。那草毯從上到下徐徐展開,一直鋪進了遠處的青黑色的森林裡。草毯上半截是黃的,草兒早已枯萎;下半截是黑的,全被白魔凍害了。
魚鱗陣沿第五道緩坡東側坡地迅速上游。將至坡頂,停下,偵查。只見第六道谷地草原中,在雪山腳下也有一大片樹林,林地和樹頭都被那葉染成了大片大片的黃,亮亮的,映襯著湛藍的天。林子上空,白煙慢慢浮升,已在半空中積聚出一片雲。
依夫回頭與吉姆對視一下,兩人同時點頭。魚鱗陣立即變成烈焰魚鱗陣,大小三角均從中間分開,變成兩把巨大的烈焰魚骨叉。第一把烈焰魚骨叉像雪崩一樣衝下,率先開啟獵殺模式。
不多時,黃樹林裡就出現了螞蟻炸鍋的情景:一群又一群或黑或白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野人四散奔逃出來,竟有數千之眾:男女老幼全都赤條條的,卻也不必擔心羞恥問題,因為他們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蓋著長長的毛。
“有巴塔人”“對,有巴塔人”“巴塔人”“殺!全都殺掉他們”“殺呀——”聽說野人群裡竟然有巴塔人,勇士們終於找到了發洩仇恨的機會。
烈焰魚骨叉像剃刀般刮過,四散奔命的野人頓時消失一片,看的人腎上腺素早已爆表。
待第一把烈焰魚骨叉衝到對面的緩坡上。一個令人戰慄的呼哨突然響起。兩把烈焰魚骨叉同時從兩面坡上蕩下,在那片黃色的樹林裡咬合,然後又各自衝上對面緩坡,隨即又從對面緩坡返身衝下,相向剃割……如此往復絞殺,第六道谷地裡迅速織出了一張巨大的烈火殺戮之網。
那些野人哪裡見過這陣勢,早已魂飛天外,擁擠著,哭爹喊娘地朝谷口奔命去了。
兩把烈焰魚骨叉毫不留情,只將仇恨如熱油般在谷地草原上反覆塗抹,然後又騰一下點起復仇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