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悔棋,這兒的前輩們都不願跟我下棋。”
說來慚愧,但是顏薰兒下棋的時候總是手比腦用的快,經常落子就後悔了,有時候棋局到了決定生死的時候,棋手都萬分緊張的計算著對手落子的位置,落錯一子或落的位置不好便是自己的好機會,當然不讓悔棋。
兩人把棋盤上的棋子收好,顧齊修謙遜抬手做請的手勢,讓對方先手。
老者在棋館裡少有對手,觀者都笑,“這青年人忒狂妄了些。”
本是平常無奇的切磋變得引人注目,隨著棋盤上的黑白子變多,棋局之上危機四伏,每落一子都要萬分謹慎,稍不留神就會扭轉局面。老者弓著背,臉都快貼到棋盤上了,眉頭緊鎖,圓亮的白子被指腹捻成溫熱也難以出手。顧齊修則從容不破,始終全神貫注面對棋盤,落子很快,等待對方出子時不著急不催促,儼然是掌控全域性的姿態。
顏薰兒給他們倒茶,小心翼翼的放在他順手就能端到的位置,生怕打擾到他,可他像是有第三隻眼睛一樣,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左手落子。顏薰兒大氣不敢出,看著他的手從自己手腕挪到杯身上,端起茶杯飲茶,沒什麼事,好像只是為了觸碰一下……想到這裡,顏薰兒的臉蹭的一下全紅了。
棋局逐漸來到生死關頭,已經有很多人圍過來觀戰,觀者一開始堅定的站在老者那一邊,隨著棋局的推進,心情也隨之複雜,也有過一頭霧水,直到最後階段才勝負分明。
老者手上的白子被盤的鋥亮,幾次抬手也沒落下子,最後一聲嘆氣把棋子投回棋盒裡。
棋如人生,顧齊修棋招攻勢兇猛,退也可守得無懈可擊,對手處處被動,進而節節敗退,毫無抵抗之力。
致命一擊的黑子已箭在弦上,顧齊修將棋子放下,對老者道:“承讓。”
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才有大殺三百回合的興致,以棋觀人,一個人的閱歷與見地都在棋中,從佈局中可見其謀略城府,從勝敗中可見其心態脾性,老者身經百戰都在棋局上,棋招再高只是紙上談兵,一生所見不如齊王十之六七,體現在棋盤上自然完全不是對手。
“青年人,來日或將大有作為。”
顧齊修不端架子,謙恭有禮,“過獎。”
棋館裡的人看這青年人的目光已然變了,對其讚不絕口,樓上的客人聽說來了個生面孔的青年人,還輕鬆戰勝了棋痴,紛紛出來圍觀。
顏薰兒從來不是受人矚目的中心,沒有顧齊修的那份從容,侷促的東張西望,直到被人牽著手離開棋館才回神。
巷尾拐過去有家賣胭脂的小店,乞巧節是姻緣節,賣首飾胭脂衣服的店家都愛在這一天做折價活動,臨近午時,上門的姑娘們絡繹不絕,顏薰兒平日去的都是棋館書社這種地方,化妝用品都是宋喬買的,宋喬心靈手巧,每次顏薰兒出門前都會被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因此顏薰兒並不懂胭脂,加上陪在身邊的是齊王,折扣再低她也沒想過要進去湊個熱鬧,只是沒有想到他似乎挺有興致,拉著她朝那邊走。
眼看就要進店,顏薰兒忙道:“陛下,這是姑娘們逛的地方。”
顧齊修並未覺得不妥,“你不是姑娘嗎?”
“我是。”
那不就對了,“走吧。”
顧齊修一進店,頓時吸引了一眾姑娘的目光,店老闆是個豔麗的女人,立即放下正在極力推薦的胭脂迎上來。姑娘們結伴來買東西的都要比較半天,嘴皮子磨破了說一大堆也會猶豫不決,而男人只要有錢又大方,女人就不用挑選,做生意的最會識人,第一眼看衣裝,第二眼看氣質,便能把人看的八九不離十,顯然新進店的這位客人十分闊綽,肯陪姑娘來的,也是會疼人又大方的。
“公子小姐裡面請,小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想買什麼儘管看,因為鋪面限制,還有沒擺出來的尖貨,您要是在我這買不到,整個和安街就沒有第二家了。”
姑娘用的化妝用品本就溢價嚴重,老闆還刻意說還有尖貨,聽她這老練的話術,顯然是吃定了他們這塊肥肉,顏薰兒已經開始害怕了。
“我們隨便看一看就好了,你不用招待。”
從棋館出來顧齊修就沒鬆開顏薰兒的手,她的手心軟軟的,手指不長,很細,相反他的手很大,幾乎把她的手都包在手心裡,小動作捏捏她的手背,揉揉她的手心。
他說:“我不懂這些,你看什麼喜歡我們就買什麼。”
顏薰兒本來不打算買的,一來是她的錢不多了,二來是她怕買到不合適用的,但是被他這麼一說,又轉念想,打扮好看又不是為了照鏡子,到底是給人看的,她最在意的人就在面前,若是他覺得好看,那就是合適。
老闆在旁邊看著這一對都要笑開花了,公子俊朗,因身著黑衣格外帶些生人勿近的凜冽,姑娘則清秀小巧,深色的衣著和妝容也掩蓋不住她的可愛俏皮,性格軟軟的,笑著點點頭,有融化冰山的暖色,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