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還算平坦,顧齊修很快遠離人群,沒了巡檢司燃起的火把,只能就著不太明朗的月光前進。不一會,視線裡出現了一道紅光,忽明忽暗,指引著前路。前方是上坡路,一段盤山而上的山路齊窄無比,一邊是山體,另一邊是漸起漸高的落崖,沒有光照摸黑走險路,顧齊修也只是微降馬速,盤山而上。
過了三道山彎後又是一個急彎,顧齊修只跟著感覺向前,未料到忽遇急彎,馬兒前蹄踩空就要飛奔而下之時他才驚覺危險,猛拉韁繩掉轉馬頭,馬兒飄逸的掉頭後意料之中的朝外倒,身子挨地後還被慣性帶著向前摩擦,貼著地面狠狠朝前滑了一截才停下。顧齊修在猛拉韁繩後就被甩了出去,只右手的前一個指節勉強抓住了崖體。
山崖不高,摔下去不會有生命之憂,但若要重新往上跑,就是平白浪費時間了。
全身的力氣盡在四指之上著實有些費勁,顧齊修勉強堅持了片刻,清晰的感覺到指尖血肉和地面摩擦的痛感,但他身子懸在半空無法撒手,只能任由沙粒和碎石子揉進傷口。
磨蹭了一會爬上去,右手已經疼到麻木了。馬兒躺在地面,呼哧呼哧的呻吟,他輕拍馬身,“受苦了”,便快速跑開。
好在急彎一過便是直路,終點在望。不多一會,那道忽明忽暗的紅光再次出現,光源處遠遠的站著個人,見到顧齊修出現在視野裡便徑直離開,在前引路。
顧齊修加快步子想要跟上,前面的人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或快或慢,始終和他拉開一大段距離。直到引路的人蹤跡全無,顧齊修的注意力才回到周圍的環境,面前正是一處山洞。
洞口無人把守,和這山上其餘數百山洞的一樣平平無奇,若不是點了盞紅燈籠,怕是連在這裡駐紮的人也會迷路。
顧齊修進了山洞,內裡盤根錯節,每十步便遇一岔路,洞裡昏黑,那紅色的光源總適時的出現的不遠處的分叉口給他引路,縱使顧齊修的記憶力和方向感再好,也被這裡繞昏了頭。七彎八繞走了好一會才有一條平直的狹長通道,盡頭處燈火通明。
“坊主,人帶到了。”
縱然白紗遮面,歪著身子坐在上位,朝下站者擺了擺手,那人吹滅燭燈退到一邊,顧齊修便進來了。
洞內不大,除了坐在高位上的女子和兩旁守著的數十侍衛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事物,看來顏薰兒被藏在別處。
縱然也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愣住了,“你是誰!”
被她兜圈子耍了半天,顧齊修的最後一絲耐心在沒有看見顏薰兒時消耗殆盡,眼底鋒芒畢現,左手一抬,將手上的箭扔出去,直直朝縱然射去,擦著她耳朵上方的頭髮將她系面紗的綢帶扎斷,露出了面紗下的絕美容顏。
眾人戒備,執著刀團團圍在縱然面前。
“少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比起問來者是誰,縱然更好奇他看見自己的反應。“你知道我是誰?你,你到底是誰?”縱然猛然想到郭毅說過的話,心裡模糊有了答案,卻沒敢篤定。
“顧齊修。”
“你!”縱然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別廢話,要談什麼條件,說說看吧。”顧齊修將滲血不止的右手握成拳背在身後,衣服因為爬山的時候沾了灰,臉上也蹭了幾處髒,但他身姿筆挺的站在那裡就自帶帝王風範。而他容貌出眾,若不是此時全身散著生人勿進的戾氣,更像學堂裡走出來的溫文爾雅的貴公子。
縱然好勉強平復情緒,還有點發愣,“也是,齊王說話自然比顏相管用。”
顧齊修沒搭理她的廢話,縱然也不再自討沒趣,開門見山,“我的條件很簡單,命你的人全部終止搜查,撤出九幽山。”
“說點現實的,我沒多少耐心。”顧齊修渾身透著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氣勢,拒絕的相當乾脆。
“放我一命換顏姑娘一命,你不是為了這個來的嗎?”
顧齊修劍眉一挑,絲毫沒有動搖的打算。
縱然勉強擠出一抹冷笑,負氣道:“既然陛下並非誠心與我交易,還敢隻身趕來?九幽山可是我的天下,山洞數百,密道千萬,我若是不放人,你覺得誰能找到這?”還當他是情真意切趕來尋人的,卻是從進來到現在隻字未提過顏薰兒。
“既然覺得我查不到,你怕什麼?”顧齊修道,“還有,你在龍元國界,在我面前,說九幽山是你的天下,呵,是不是蛀蟲當久了腦子也壞了。”
“你說誰是蛀蟲!我不過是私自販賣點竹子而已,刑律連死罪都不至於,你為何如此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