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隔著桌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徐芷儀的身子一怔,再看向凌昭時,便見他唇角噙笑,眸光甚是溫柔關懷,猶如那日在落星池畔初見一般,瞬間讓她心跳加速。
“我問過送花的朋友,說這花將在今夜戌時前後盛放。芷儀且陪我一起小飲幾杯,同待花開,可好?”凌昭含笑問道。
“好。”如此模樣的凌昭,她如何能拒絕?
見徐芷儀應下,凌昭便牽了她的手,將她引至自己身旁坐下,隨即端起桌上玉杯道:“這酒是和這花一起送來的,據說叫曇花釀,卻不知是專等曇花盛放時喝的,還是用曇花枝葉釀的,聞起來很香,王妃嚐嚐。”
徐芷儀早被他這一番舉止惹得心慌意亂,便紅著臉就著他的手一口喝下了滿杯。
“覺得如何?”凌昭貼近她耳畔,輕聲問道。
“清香甘醇,極好。”徐芷儀強自鎮定道。
“看來送花的朋友果然沒騙我。”凌昭執起玉壺,又為徐芷儀斟了一杯,“前些日子,父皇突然過問子嗣之事,我不得已答應他求娶和靜縣主,好在後來是舒相出面推辭了。此事一直未告知芷儀,倒讓你平添了煩惱,我敬你一杯。”
“臣妾嫁入王府多年,未曾為王爺誕下一子半女,這杯酒,應是臣妾向王爺賠罪。”聽凌昭果然提起此事,原本內心忐忑的徐芷儀更是不安,聽他要敬自己,便主動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子嗣之事,是我福薄,強求不得。”凌昭無奈嘆息一聲,隨即又強作笑顏,“此事,我亦從未怪過芷儀……”
說起子嗣,便戳中了徐芷儀耿耿於懷的心事。她有滿腹委屈,卻又無處可訴。凌昭越說不怪她,她便越覺得他是在怪她。於是,她又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下去。
如此幾番,她便覺得有些頭暈了,看向凌昭的目光也格外遊離漂浮。
“咿,這花苞似比起初蓬鬆了許多,想是就要開了。都說‘月夜賞曇’乃是人間至美雅事,今夜無月頗為遺憾。”說著,凌昭放下酒壺,站起身來,“你且等著,我去取一盞重錦燈燭進來,聊充月色吧……”
說罷,凌昭開門走出了水榭。
片刻後,他便帶著一盞用素紗重錦包裹的風燈進來,燭光被層層素紗濾減,極其微弱。待吹滅了水榭中原來的燈燭,黑暗中那盞圓形的重錦風燈,便如同一輪圓月懸置案頭。室內一片瑩白微光,人影憧憧,正如月下光景一般。
“芷儀,你看這月色可好?”
“極好。只是,我覺得這水榭裡有些熱……”徐芷儀只覺頭腦昏沉,渾身燥熱。
“已是初夏,自然有些熱了,我替你解了裙裳罷。”
“好。”
之後,徐芷儀便覺得自己如竹屜裡的包子,身心俱被蒸煮著煎熬著,恨不能推窗跳下蓮池之中尋得片刻清明。待得那火燒火燎的感覺退去,便又覺得自己如廚師手中的麵糰,黏糊混沌的攪作一團,任人摶壓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