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了一會兒跳舞,就離席往二樓,假裝閒逛。二樓有些喝酒划拳的散客,有的在雅間內,有的在樓道上,都三三兩兩的或坐或站。
懿澤帶著孟冬穿過這些客人們中間,憑著記憶,在一溜雅間中找到了那日永瑆帶她來過的那一間,道:“就是這間了。”
孟冬一看,門上竟然是上鎖的,笑道:“好傢伙,果然與別的雅間不同,還鎖著呢!”
有幾個送茶的小二走過,孟冬和懿澤就裝著倚靠欄杆往下看舞,待人都過去了,孟冬從頭上取下一根簪子,在鎖眼中搗鼓了幾下,將鎖撬開。兩人忙推門進去,又趕緊把門關上。
懿澤問:“不會有人留意到鎖開了嗎?”
孟冬笑道:“老十一干那些事,都是揹著人的,八弟又不在,那些底下的人哪會知道那麼多!”
孟冬關好了門,回頭時,一眼看到懿澤的畫像掛在正中,驚詫道:“你們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也不怕別人看見?”
“我去摘了燒掉。”懿澤說著,就要去摘畫。
孟冬拉住懿澤,道:“你燒了,等永瑆來看見,不就知道你來過了嗎?還是等我們擺平了他再說!萬一不幸在這些天被人看到,你就咬死了什麼都不知道,反正那也是他一個人的筆跡,也不能證明與你有關。”
懿澤聽說,只好罷了,又問:“你說的擺平他,是要做什麼?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
“前兩年,永珹跟我說過,老十一在外邊有不少風流韻事,這在貴族中也不算什麼奇聞。但永瑆與別人不同,別的紈絝子弟要是跟相好掰了,一定是甩都甩不及,他卻得找著人家姑娘,非得把自己送過的物件給要回來才行。至於別人送他的禮物,會不會還給人家就未必了!”孟冬說話間,隨手拉開了屋內一個又一個小抽屜,笑道:“看見沒,這些他收著的,應該都是那些私相授受的小東西了。”
懿澤上次來,只看了櫃子、架子上的擺設,並沒有開啟過抽屜。這裡孟冬每開啟一個,懿澤都看一眼,有珠花玉佩、金銀首飾、翡翠鐲子,甚至於絲絹繡帕,果然都是女人的東西。
懿澤不解的問:“他把這些東西放在這裡做什麼?”
孟冬答道:“永瑆可不是一般的扣門,他和女人來往,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吃虧的。家裡的妻妾尚且被苛待成那樣,更何況外頭的?他要是不能把自己花出去的錢收回來,心裡是肯定過不去的。但要回來的東西,他又不敢帶回家,怕被福晉發現,我先前就琢磨著,他一定在外面有個藏東西的小金庫,就是不知道在哪。”
懿澤看到、聽到這些,更加對永瑆的為人感到匪夷所思。
孟冬在各個抽屜中看來看去,都是看而不取,直到看到一個鎖著的小抽屜,道:“這個又上了一道鎖,肯定是最重要的東西。”
懿澤看著,孟冬又拿下頭上的簪子戳進鎖眼,弄了半天也沒撬開,無奈的搖了搖頭。
懿澤問:“弄斷了行嗎?”
“弄斷的話,他一來就會發現,不過……我們一定得拿到證據才行。我猜這個裡頭鎖的肯定是他的賬本。”孟冬猶豫了一會兒,覺得不能逗留太久,道:“索性還是弄斷吧!這裡人來客往的,他就算發現,也不知道誰弄的,這樣見不得光的東西,他必然不敢聲張。”
懿澤點點頭,伸手一把將鎖扯斷。
孟冬對這般神力佩服不已,忙拉開抽屜,取出裡面放著的小冊子,翻開一看,笑道:“真的是賬本!”
懿澤問:“你要做什麼?”
孟冬翻著賬本,指著裡面的內容,向懿澤道:“你看,這些都是他親手的筆跡,上面記了他送出去的各種東西,都還標明瞭對方的姓氏和住址。這些勾掉的,肯定是已經要回來的東西,沒勾掉的,就還在索取當中。”
懿澤聽得明白,卻還是十分糊塗,道:“可我還是不知道你要幹嘛。”
孟冬笑問:“你是不是傻?我們當然是要扳倒他啊!他不是想當皇帝嗎?你覺得,皇上要是看到這些,再知道他在家中對待家小家僕的行徑,還會考慮他作為儲君人選嗎?”
懿澤有些吃驚,問:“直接讓他失去繼承皇位的資格,這是不是太狠了?他也沒對我做多過分的事,我也犯不著如此。”
“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了嗎?皇上的態度,你也都看到了!論年齡,綿億比永琰小、比永璘大,也沒什麼不可能,論血緣,綿億也是皇上嫡傳的血脈!最重要的是,永琪是皇上認定的最好的兒子,這麼多年了,每次提起還都想掉眼淚,而綿億是永琪唯一的兒子。如果我們把有繼承資格的皇子都扳倒了,皇上就一定會考慮綿億!明太祖因為愛惜太子英年早逝,不就跨過兒子,直接將皇位傳給了孫子嗎?”
懿澤順口接道:“可後來不又讓燕王朱棣給奪位了嗎?”
“不要說那些給我拆臺的話行不行?”孟冬瞪了懿澤一眼,像斥責又像勸導一樣,道:“你說說你,好好的神仙不做,來人間受苦受難為了什麼?你已經失去了永琪,把自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要是還沒完成你的使命,你這輩子不就白來了嗎?”
這句話把懿澤給說住了,她當初就是太希望永琪繼承大統,才在兩人之間造出了諸多矛盾,最終失去永琪。她以為永琪的離開,讓她這輩子註定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可是孟冬的鼓動,讓她再次想起依然被囚禁在天宮的丹陽,不可能不為所動。她輕聲問:“就憑這個賬本,真的能扳倒永瑆?”
孟冬看著賬本,笑道:“要是咱倆把這個呈上去,還不夠有說服力,說不定還惹一身禍!但……如果是昭婼親自呈給皇上,最好是當著富察家人的面,再傾訴幾分家中委屈,皇上一定大失所望,朝臣們也會對永瑆的所作所為感到不齒。永瑆能夠這麼囂張,靠的無非就是兩樣,一是皇上的看重,二是有朝臣支援,富察一門是他背後最大的力量。等這兩個靠山都沒了,永瑆當然會身敗名裂!”
懿澤半信半疑的問:“昭婼會這麼做嗎?永瑆要是倒了,她不也就失去一切了嗎?敏敏夫人當年一門心思跟太后、舒妃攛掇成這門婚事,不就指望著昭婼能有朝一日成為皇后嗎?”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不賭一把,怎麼知道不可能?我們需要找一個永瑆不在家的時候,去好好的跟昭婼談一談。”孟冬合上賬本,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