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涸凝固的血液與解凍後膿黃的屍水在地面蜿蜒,隨著爬行的動作在地面留下紅白交雜的痕跡。
被破開的腦子和內髒在爬行中掉落在地面,一具具空殼帶著自己的包裹拼命地想要離開這裡,離開冰冷的手術臺,離開鋒利的手術刀,離開寒冷的實驗室,離開深不見底的地下室,爬往更光明,更溫暖,更輝煌的地方。
然而被擋在一道玻璃門前,他張牙舞爪地貼在玻璃上,嘴唇無聲地蠕動著。
一個又一個,爬滿玻璃門,密密麻麻地重疊著,遠看像一個巨大的肉球。
江凜後退了一步。
啪地關上門。
過了許久他才平複好自己的呼吸,隔著彈開的門縫,江凜對上了一雙眼睛,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即使帶著死氣的僵直,仍能看見裡面飽含的絕望與痛苦,彷彿正在遭受淩遲,瞳孔縮小到不能再小,驚恐地看著自己面前。
祁文柏心有餘悸,他掏出自己找到的東西,面色凝重地遞到江凜面前。
“我在實驗室裡發現了這個,裡面有一個研究員早死了,懷裡抱著一個檔案袋怎麼也不肯松開,”祁文柏關緊門,屍體開始腐爛的味道讓他連呼吸都不敢,“裡面的檔案都被他的血染透了,不過……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凜沒有看,而是看著那件屋子若有所思,過了許久,他輕輕嘆口氣:“炸了吧,先守在這裡,申請調幾個爆炸異能的異能者過來。”
他像是想到什麼,又指著螢幕上那枚小小的照片:“見過他嗎?”
祁文柏湊過去,搖搖頭:“要我去找嗎?”
“不用,沒準已經死了,”他補充了句:“這麼小的孩子,沒有活著的可能。”
但數值還在波動,這似乎是類似於某種打入體內的晶片,一直在記錄他的體徵,但那幾條交織的線條,江凜一直沒有看懂線條的含意。
忽然祁文柏好像發現了什麼,在實驗室的另一頭沖著他拼命揮手:“江隊,找到了!”
江凜眉心猛地一跳,那種熟悉的不安再一次侵略原本平靜的內心,以至於他拿著檔案袋的手都莫名顫抖了一下。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玻璃培養皿。
在螢幕中照片裡的孩子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浮在培養皿中,渾身赤裸著把自己抱緊,只露出光潔的後背。
在後腰處,有一串數字和字母紋身:s1010000
江凜腦海中閃過螢幕上迅速滾動的資料,noah計劃實驗體,代號s,他的血有著能吞噬任何汙染的能力,並且精神值極高。
可他還那麼小,蜷縮在一起,好像一隻手都抱得過來。
玻璃器皿裡,s雙眼緊閉,慘白的臉,奇異的是唇上竟然有些許血色。
江凜對著玻璃舉起槍,扣動扳機的瞬間,裡面的孩子忽然睜開眼,那雙明亮又純粹的目光靜靜地盯著他,深藍的眸子在水中被浸潤的宛若某種剔透的寶石,那麼幹淨又那麼純潔。
他從沒想過,這顆子彈會要了他的命,也沒想過自己即將面臨的死亡。
“江隊!”
火光迸濺的時刻,祁文柏一把抓住江凜的手腕,子彈射偏,打破玻璃皿,厚重的液體從破口處爭先恐後地流出來,打濕江凜的鞋。
又一槍。
玻璃碎了。
小孩蹲坐在地面,仰起頭看著打扮怪異的人。
藍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江凜,純粹又懵懂無知,純潔沒有一絲罪惡。
他甚至意識不到自己曾經遭受的苦難。
江凜帶走了s。
地下實驗室在驚天火光中炸毀。
一切關於s過去的痕跡都被掩埋,所有未說出口的,呼之欲出的真相被硝煙與泥土掩埋,靜靜地躺在江凜手中的檔案袋中。
江凜過了比較輕松的一段日子,每天早起晨練,中午和其他異能者一起訓練,下午去看看正在接受治療的s。
基地的醫生總是對著小小的孩子皺緊眉頭,像是恨不得他立馬健康起來,立馬活蹦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