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杏仁眼中湧出大量的淚水,將她整張臉都濕潤,她哽咽著,似乎用了極其大的力氣。
“在蔓蔓離開之前,我一定會阻止她的,我早就勸過她,我們是朋友,雖然她們經常罵我老好人,但我只是希望我們四個能好好的而已。”
她在淚水中揚起了笑臉,“老師,我是不是太懦弱了,如果我能早點阻止她,蔓蔓就不會離開,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江凜極其輕微地蹙眉,“你不用自責。”
……
女孩走出教師休息室時,整個人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江凜站在門口,目送著她離開,這場雨還未停下,百年老校廢舊的教學樓爬滿藤蔓,整座學校化作雨水中的孤舟,及時堵塞下水道的物體被取出,積水仍舊沒有消退的趨勢。
他喝了杯水,視線掃到正在樓梯上交談的兩個人。
高一些的是那個男人,穿著深黑風衣,肅立而沉默地站在雨中的玉蘭樹下,他抽了根煙,儒雅的面龐竟然有難以堪破的憂鬱。
他站在那兒,抽完一整隻煙。
好似察覺到江凜的視線,他抬起頭,抖抖手中的煙,狀若不經意地對上目光,沖江凜扯出抹笑。
“老師,有什麼想問的,趕緊問吧。”
這聲音中濃濃的不耐煩。
江凜收回目光,現在的他狼狽極了,衣服頭發完全濕透,好在挺闊的西裝褲裡還有雙修長的大長腿撐著,否則尷尬的不止他一個人。
但女生掃過他上半身,意味不明,“老師不多穿點嗎?這學校裡變態多的是。”
江凜腳步停頓,面色複雜,自己這是被一個高中女生調戲了???
他拿過還在滴水的外套,擰一把,水珠連成線,滴滴落到地面。
他攤開手,無可奈何。
阮沛渾不在意,還不等江凜做出請坐的姿勢,自己坐在江凜桌椅對面。
她餘光掃過桌面上的報紙,拿起,放在眼前仔細辨認,“我記得這一場演出,那是我們第一次演四小天鵝。”
她把報紙放回桌面,細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指甲撞擊桌面,發出忽高忽低的悶響。
“老師,你看過天鵝湖嗎?”
江凜搖頭。
她把玩著手指,臉色沉下來,“少女遭到巫師詛咒,變為天鵝,只有夜間才能恢複人形,唯有獲得矢志不渝的真愛才能擺脫這個詛咒,迷路誤入森林的王子見到了少女,被少女的美深深誘惑,他向著少女追逐,即使對方不斷拒絕,終於……少女許可了他的追逐,如果到這裡就結束了,老師你說是不是一個很好的故事?”
江凜不置可否,對於他而言,苦苦追隨一個化作天鵝的少女沒有意義,如果是他,他會找到巫師,脅迫他,將自己心愛的少女恢複,或者……將自己也變為一隻天鵝。
他不由想,要是陸辭言變成一隻天鵝,只有夜間才會變成人形,他會怎麼做?
像王子一樣,跟在天鵝少女身後追尋少女的蹤跡,感動少女,之後兩人在密林中追逐嗎?
不會。
他會建造一個四面都是銅牆鐵壁的牢籠,白天,天鵝就在金子般的牢籠中戲水,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出彩虹般炫麗的光輝,灑在天鵝揚起的翅膀之上,美輪美奐得令人沉迷,到了夜晚,那會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天鵝。
到時,即使再惡心,再討厭,他也無法拒絕。
“老師,你在想什麼?”
阮沛總覺得自己說完天鵝湖的上半段,並沒有獲得什麼該有的反應,反而讓江凜陷入久久的沉默。
“沒什麼,你繼續。”
“後來巫師找到自己的養女,假扮化為人形的天鵝少女,王子誤以為這就是自己的天鵝少女,與這位黑色的天鵝締結婚約,可憐的天鵝少女,在夜色降臨之時,再也沒有辦法恢複人形,化為一隻真正的天鵝。”
她聲音很輕,輕到最後像是在嘆息。
“老師,你說這是詛咒嗎?愛是詛咒嗎?為什麼說著喜歡,卻無法辨別真正的愛人呢?如果這麼容易就遭受低劣偽裝的蒙騙,還算是愛情嗎?”
她又問,“老師,你有愛人嗎?”
江凜再一次不可避免地想到陸辭言,但是他並沒有說出口,“沒有。”
“你的故事講完了,該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