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1章 58.“我能理解的。”
蒼耳近來十分期待一個黑色頭發、眼眸尖銳的男人，因為每當他出現，就意味著那位曾經長居在公子臥室裡的傀儡要來小住一段時間。
他從小就在深居傘家伺候，並不知道這位紫色眼睛的貴人究竟是誰，也不清楚他怎麼就從人變成了傀儡，又從傀儡變成了人，更不明白之前還和公子是勉強生硬的關系，現在卻兩廂廝磨，主動又膩歪。
雖然疑問諸多，但他也不打算深思，只知道傀儡一旦出現，公子的心情便會一連飛躍好幾個臺階，不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虛假客套，而是肉眼可見地更好相與。
故而當芥鴉憑空出現在小院裡時，蒼耳已經波瀾不驚，甚至還能驚喜地主動打個招呼：“誒，您又來了。”
“我這就去稟告公子。”說著便就要轉身離開。
但芥鴉攔住了他：“主上有令，不必。”
蒼耳急忙剎住腳，一派瞭然地點了點頭。
蝰今天其實本不打算過來，但事情結束得挺早，又想起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傘南，還恰逢獼猴一族進獻了珠仙桃葉，便一併帶來了傘家。
獼猴們栽種的仙桃葉比仙桃更加珍貴，是由果實反哺滋養樹葉凝結而成的極品，一顆仙樹僅有一片，有延年益壽之效。
芥鴉跟在蝰身後，見他親自盯著小廚房熬藥，不禁張了張嘴，猶疑道：“主上，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蝰頭也沒回，語氣淡淡：“說。”
芥鴉抿著唇，還是一口氣全吐了出來：“傘家主畢竟只是個人類，就算有您從旁幹預，可生老病死依然被濃縮在百年之間，同妖族相比實在相差甚遠......”
“更何況他還是一家族長，宗族和血脈的傳承在人類觀念裡屬於頭等大事，以後很難免得了娶妻生子......”
芥鴉喉頭一哽，撥出口氣。
“屬下覺得，您在他身上投入的心血和感情太多了，可他卻不能......”
“我知道。”
還沒說完，蝰便冷聲打斷了他。
世事如樊籠，怎會不知。
音調在空氣裡靜默半晌，又突兀響起。
“這些話以後不必再說了。”蝰轉過臉，定定看向芥鴉，“尤其在他跟前。”
背後的藥罐蒸騰出濃烈白霧，待煙靄在薄風裡消散，天已經完全黑透。
傘南剛踏進院子，就瞥見了新砌的小廚房裡傳來亮光。原本平淡的視線忽一凝聚，立刻將脫下的外袍扔進蒼耳手裡，快步走了過去。在看見正彎腰看藥罐的蝰時驚喜出聲：“過來怎麼不事先告訴我一聲。”
他正要直接上前擁抱，卻忽然在跟前半米的距離頓住了腳步。
蝰不喜歡酒氣。
而自己剛應付完一群年紀稍長、行事老派的合作世族，雖然已經盡量推脫，但也免不了少酌幾杯，浸染了酒臭。
蝰見他不再往前，便朝他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傘南反倒往後退開幾步，輕聲說道：“我身上有酒氣，別燻著你了。”
然後又耷拉著眼睛，低低抱怨：“早知道你來，我今天就不出去了。”
蝰彎著眼睛笑，還是拉住傘南的胳膊讓他別躲，然後湊到眼前仔細嗅了嗅他的衣領，寬慰道：“一點點，沒關系。”
接著主動環住他的腰，照舊把臉貼在裸露的頸根兒上：“等會洗個澡就幹淨了，不嫌棄你。”
“好。”傘南重新揚起笑，立刻回抱手臂，頭低下來，埋進他頸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