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還、還正好碰上你......”
他霎時噤了聲,偏開視線,沒敢再看向蝰的眼睛。
停停頓頓地收回手,像是自暴自棄般自嘲道:“我也不想喜歡你,一個精神寄託都在敵人身上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蝰沒出聲,安靜地聽他講完話。
等隔了小會兒,才開口發問:“那為什麼還來幫我?”
傘南呼吸起伏,音調更啞:“一個人活著若是連寄託都沒了,那就連下場都等不到了。”
蝰瞳孔微動,沒再出聲。
他不理解這種虛無縹緲的情感寄託,也不願意去理解。
那種東西就是反複的水,能化甘霖而落,也隨時都能蒸發於空,反常多變、毫無定性。憑臆想之念來驅使自己,是一種愚蠢且危險的行為。
情感使人脆弱,而將動向剖白於他人,更無異於送死。
蝰從傘南身上起來,挪著尾巴,背對著人抱起手臂,沉默地站在了洞口。
視線落到不遠處的某片草葉上,看見那綠芽頂端聚集了晨露,彎曲懸掛,馬上就要滴落。
他嘆了口氣,沉聲勸告:“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輕易說出口了。”
傘南目光稍怔,盯著洞口因為逆光而只能看清邊緣輪廓的黑影,緩慢走到他身後,然後冷不丁擁抱了上來。
下巴墊在肩頭,臉頰挨著臉頰,輕聲問道:“你,其實不討厭我,對不對?”
“我不討厭我的敵人,”蝰低著眼睛,“相反,就算不刨開身份,我也欣賞所有值得欣賞的人。”
傘南抿抿唇,嚥了聲很重的空氣,手臂無意識收緊,聲音也有些微妙的哆嗦。
“那,如果,我不是傘家人,兩族之間也沒有戰爭,你會不會,有一點點的,”
“願意喜歡我?”
蝰的神色僵了一下,沒有立刻接話。
可他應該直接回答不會。
但不知為何,他說不出口。
眼睛亂瞟中,恰巧看見那顆懸在葉尖的水珠,頂端下墜到極限,綿延,斷裂,然後正好滴落。
蝰半張著嘴,停頓良久,才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勉強說服自己的理由。
“會的吧......”
只需要簡單的一句空口白話,就既能在目前劣勢之下安穩度過,又能在日後換得潛在利益。
這樣的買賣為什麼不做。
蝰恢複得很快,他知道再有個一兩天時間,自己應該就能完全恢複人身,然後離開此地。
可越到近前,他就越發焦慮,甚至能說得上是愧疚。
傘南照顧他很用心,山中條件並不好,卻還是能變著花樣給他投餵吃食,無微不至,妥妥貼貼。而且就算那天已經說破,也並沒有再做什麼逾越的行為,最過分的也無非就是每天半夜偷摸溜上石床,拿著怕他著涼的藉口想要抱在一起睡覺。
可傘南越是這樣不求回報,蝰就越發難熬。
總覺得虧欠點什麼東西,心緒不安,躁動異常。
終於在晚上看見傘南生火時,悄悄將尾巴尖貼著地面伸過去,拉了拉他的衣袖。
傘南順著眼看過來,溫聲問道:“怎麼了?”
蝰頓了頓,直白說道:“你想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