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蝰是被蛋殼撓醒的,尾巴戳在臉上,甩個不停。他睜開眼,首先發覺背後那尊礙事的人形火爐不見了。
蛋殼睜圓眼睛吐出信子,尾巴指了指屋外:門是開的!
蝰眼皮一掀,急忙從床上坐起來,蛋殼攀在他肩膀上,一齊往外走。
房門是大敞的,正對庭院,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會中途醒來。
而門外,有細碎的交談聲傳來。
“大公子,不是小人說話刻薄,您是少家主又如何,可府裡誰人不知如今綬公子才是當家的......”
“是啊,您也別擺以前的主人架子了,既然請咱倆過來,不就是要給綬公子低頭嗎!”
譏誚暗諷,語氣並不尊重。
蝰掩在門後,微微皺眉。
傘南作為少家主,在傘家的地位何時如此之低了?
雖然上次見面一直在吵架,可他也還記得人群裡除了有個喜歡擺臉色的弟弟,別人對傘南的態度可都是畢恭畢敬、規規矩矩的。
蝰沉思片刻,再醒過神,卻發現一直沒聽見傘南的回答,也沒聽見那兩個家僕的聲音。
於是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了門口長廊上。
視線朝外看去,卻霎時驚愣。
那兩個說話的家僕表情僵硬地定在地面,眼球過分突出,血絲猙獰,甚至還在振顫。嘴也半張著,同樣哆嗦發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面部以誇張的程度拉伸扭曲,盡是無可反抗的瀕死掙紮。
仔細一看,兩人的太陽穴處竟皆有一根淺色靈針。
傘南站在兩人正面前,側臉對著蝰。
死寂中,指尖相撚,緩慢抬起。摩擦間一聲脆響,顱腔悶炸。眼球彈掉於地,血液從不見底的黑洞飛濺而出,直逼傘南臉頰。
他輕微一偏頭,躲過了臉,可肩膀上的衣袍卻避無可避,依然沾染汙血的腥氣。
兩具屍首也轟得一聲癱倒在地。
傘南低垂眼睛,指尖再抬,便憑空燃起熊熊烈焰,高溫覆蓋下,扭曲的空殼連著飛濺的血液一同沸騰,寂聲蒸發於火海。
不過半秒,毀屍滅跡,痕跡全無。
他在刺鼻的硝煙和血腥裡若無其事地轉過身,正正看見了蝰。
漆黑的瞳孔稍稍擴開。短暫停頓之後,便繼續維持冷淡。
傘南知道一個初生傀儡就如白紙的嬰兒,在任何驚動之下都有可能産生疑惑和恐懼,卻並不怎麼想解釋,甚至連裝也懶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疏遠麻木。
蝰立在原地,面上無表情,眼底也無所反應。平靜,聽話,懂事,他已經知道作為傀儡應該如何和傘南相處。
只是肩膀上的蛋殼完全蜷縮住自己,腦袋藏進尾巴,顯然是被嚇到了。
傘南先動一步,偏離他連續的打量,抱著手臂,錯肩停在身側。
蝰把臉轉過去正對他,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故意問道:“他們去哪兒了?”
傘南的視線落在傀儡臉上,再度凝聚,卻看不出什麼不對。因為衣袖上帶了屍灰,便沒觸碰到他的身體,也沒接這茬,只是在短暫停留中目光閃爍,然後徑直走向屋內。
“外面冷,進去吧。”
嗓音裡夾雜幹燥粗糙的風。
傘南換了件衣服才重新上床,屋裡彌漫的大半血腥氣也隨之消散。
蝰格外自覺地朝裡轉過身,傘南便伸手攬住腰,帶到近前,然後再次倚上肩背。他微微抬起頭,鼻尖蹭在後頸,輕輕嗅過,吸了很長一口氣。
吐息和絨毛近在面板,貼在面板,讓本無感覺的溫度甚至都變得發燙、發癢,忽起忽落,留下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