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又有一批年輕人聽聞王爺在地裡親自摘棉花,大受鼓舞,也開始加入收棉花的隊伍。
民以食為天,北微自古就有君王親自耕田勸課農桑的習俗,以示對農耕的尊重。
君王來不了,皇室宗親一樣有用。
何況湛堯不是做做樣子完成簡單的表面功夫,他是實打實地在地裡收了一早上棉花。
有他這樣盡心盡力的做表率,何愁西洲人心不齊呢?
雲非池沉思之際,雲非寒已經跑進田裡,湛堯見到他來,笑得比這秋日的棉花還要溫軟,他開心地抱住非寒:“你忙完軍營裡的事了?”
“忙完了。”雲非寒抬手摘去湛堯頭上頂著的一支棉花:“一忙完就來找你了。”
湛堯眼睛亮亮的,他額上沁著一層薄薄的汗珠,氣色卻紅潤。
“累不累?”雲非寒到底還是心疼了。
“不累,棉花很輕的。”
他一邊說,一邊繼續摘棉花,雲非寒想幫忙,卻不得其法,最後還是湛堯手把手把他教會了。
“這樣摘,這樣摘才不會傷到棉花。”
“有了這些棉花,這裡的百姓冬天就不會挨凍了。”
“我還想在你的衣服上縫一朵棉花,你覺得怎麼樣?”
“好。你想縫什麼都行。”
.......
雲非池站在不遠處的田埂上,看著這一幕。
他對湛堯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少時。
湛堯去了一趟邊境回來就被嚇成了小啞巴,這在將門世家出生的雲非池眼裡實在匪夷所思。
受驚可以,但嚇到半年不能開口說話,屬實誇張了些。
從這時起,他就認定齊王殿下是個嬌生慣養不能吃一點苦的脆弱之人,比子璣還需要被保護被照顧。
說好聽了是金枝玉葉,說難聽些,他私心以為,湛堯留在西洲會是非寒的累贅。
雲非池是個理性至上的人,否則領不了兵打不了戰,他勸非寒讓湛堯回京,更多的是在為非寒的利益考量。
如今看到這一幕,雲非池才後知後覺,過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事,其實湛堯已經不是少年時那個脆弱膽小的湛堯了。
而這一切變化,都是為了雲非寒而生。
看透了這一層,雲非池忽然意識到,自己險些做了棒打鴛鴦的惡人。
他走進棉花田,加入了摘棉花的隊伍中。
湛堯看到雲家大哥來,歡快利落的動作變得有些拘謹,他怕雲大哥親自開口來勸。
勸他回京,勸他離開非寒。
如果是雲家人親自來“趕他走”,湛堯恐怕會無地自容——母後做的那些事,令他愧對雲家。
雲非寒默默地隔在兩人中間,想著大哥要是親自來勸,他得給湛堯臺階下。
棉花田裡的歡快氣息忽然淡了下來,小王爺也不笑了 ,只埋頭認真地摘棉花。
周遭的百姓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倒是有幾個年輕的姑娘悄悄打量雲非池,覺得這個大將軍真是俊極了。
一陣風吹來,雲非寒的袖子脫落下來,露出那一片出自齊王之手的十分勉強可以稱之為刺繡的“刺繡”。
“這袖子是誰給你縫的?”雲非池忽然這樣問。
雲非寒一愣:大哥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他迎著雲非池的目光又回答了一次:“是殿下給我縫的。”
雲非池笑了笑,他這一笑,氣氛忽然就輕鬆了下來。
“王爺的品味十分獨特。”雲非池忽然這樣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