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都已經將“被告殺了三個人”作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基礎,在此之上再辯論被告到底有沒有患上精神病,實在是一件很虛無飄渺又沒意思的事情。
你提出醫療記錄,我提出證據說你的記錄是假的……
既證明不了有病,也證明不了沒病……到最後,就是看被告本人的演技了——這在玄盟,也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
在一個全民持槍的地方,總會有人研究出五花八門的鑽漏子的方法。
“……在事發當天凌晨,我被告人在無法認知犯罪事實的情況下,槍殺了三名受僱傭的安保人員,以下為我方提交的醫療記錄,以及測驗結果,證明我被告人並沒有認知犯罪事實的能力。”說著,一份相同的資料同時在法官、雙方律師面前投影出來。
姬霄聽著,抽了抽鼻子,他心底沒想太多,在先前預設自己必死的情況下,反而為自己帶來了一份詭異的平靜感……此時正是有些無聊,開始打量起這法院裡面的一切。
後面似乎是座位,但是卻沒有陪審團在場——莫非是線上陪審?
木桌木椅……也不知道是什麼價位的木頭……
沒有警衛在場麼?雖然我帶了手銬腳環,他們就不怕我暴起,直接脅持身旁的精神科醫生麼?姬霄在心底暗自想道,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那醫生白大褂胸口口袋裡掛著的一支筆。
不過,事已至此,他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迎接懲罰的準備,已經沒有再造殺孽的心思了——只是在心底偷偷祈禱著,希望這事不要影響到友人庫帕科長的仕途。
突然,他瞄到了醫生手腕上手環,顯示的日期時間。
“喂,”說著,姬霄不動聲色地用手肘杵了杵身旁的精神病醫生,“你手環顯示的時間錯了吧。”
時間不對?醫生有些疑惑地想著,回了一句:“差那麼一點,其實無關緊要的。”
我的患者,還擁有著要求所有一切都絕對精確的強迫症嗎?他在心底揣測道。
誰知,身旁的患者依舊“不依不饒”,甚至不由自主提高了些許音量:“差一點?那哪是差一點……那差的也太多了……現在都十一月份了,你才……”
法官清了清嗓子,用木槌“鐺鐺”輕點兩下:“肅靜,法庭上禁止喧譁。”
醫生這才想起了些什麼,喜出望外,微微舉起右手,制止了法官,然後取出了胸口的那支筆——原來,是支小巧玲瓏的錄音筆,兩頭還是鈍的,怪不得不怕他人奪筆襲擊自己。
此時,他臉上洋溢著笑容,開啟錄製開關之後,輕柔地問道:“彆著急,姬霄先生,你慢慢講……你覺得,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具體的日期我記不清了,應該是四號還是五號吧?”他試探性地說道,“應該是十一月五號吧……不過中途過了多久,我昏了過去,也不是很清楚——也許今天是六號七號也說不定。”
醫生緩緩搖了搖頭,儘可能用最不會刺激到病人的溫柔語氣,緩緩陳述道:“今天,是九月的最後一天,玄盟時間:二零五零年,九月三十日。”
“呵,”聽聞此言,姬霄嗤笑一聲,“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竟是連日期都搞不清楚了——九月份,都是十萬八千年前的事情了!”
他沉吟一陣,想到了某件事,神采奕奕地說道:“……不管你們承認不承認這醫生神志不清吧,要證明今天至少不是九月份,也很簡單。”
“換成這顆星球上其他國家的日曆?”要是面前不是個病人,而是路邊見到的某個醉漢的話,醫生想,自己一定會這麼接上這個話茬。
但作為醫生的職業道德讓他很自然地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收起了所有可能刺激到患者的嘲諷語句,一本正經地等待著對方的後話。
感受著一道道炙熱的眼光,姬霄有些不爽:為了脫罪,讓我惡意偽裝成精神病人也就算了,還蹬鼻子上臉,真把我當瘋子了?
想到這裡,他不假思索道:“很簡單:雖然具體日期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就在上個月初,我曾經犯下了一件在網路上極有討論度的大案,莫非你也要說那件事不存在嗎?”
“請指點。”醫生很是認真地說道。
“天逸公司大廈的外牆,運輸機,屎……記起來了嗎?”姬霄極不耐煩地列舉出幾個關鍵詞,向眾人解釋道。
沒想到,其餘五人的眼神,更加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