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即便是在這種“身份暴露”,生死一線間的情況下,下方那人除了汗出的多點,就連什麼多餘的動作,可疑的微表情,都沒有顯露出來……現在的那副嚴肅表情,和臉面上狂飆的汗水,真的不是正常人的反應麼?真的不是每個被槍指著的人都會有的反應麼?
然而,正當這個黑衣人,一邊繃緊了心神,手指搭在扳機上,蓄勢待發,一邊在心底掙扎著,不斷捫心自問,思考著如何處理此事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姬霄的指頭,微微顯露出來。
這並不是什麼容易放在眼底的細節,也並不是什麼需要防備的事……但是,要知道,如果一個人雙手抱頭,你卻能從那人正面看到他的指頭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個人的雙手,在腦勺後邊交錯了——這才會讓一邊手指頭,因為視角緣故顯露出來。
這一切思想交鋒、思緒交錯發生的前提,是那黑衣人只知道姬霄是“一個疑似外來入侵者”——也正是因為這個前提,後者才能在絕對理智下,從這種必死的局面,抓到了一絲轉機。
如果那黑衣人能在沒有任何證據指向姬霄這個小人物的時候醒悟過來,將面前的侵入者的身份往他的身上揣測,也能避免這一線生機的出現。
原因很簡單:如果知道面前的人是姬霄,那這黑衣人就會立刻從自己倒背如流的檔案中想起一列資料。
極度危險:近戰能力中上,身形健壯,以後手反擊戰見長;射擊能力疑似上上,曾經在我方人員的目睹下連續擊發手槍三次,打出了三次十環的成績,尚未確定目標手槍以外槍械的使用能力和熟悉程度;額外特殊能力上上,擁有一隻來自罪犯,駭客白注的定製手環,裡面的程式足以攻克大部分電子裝置和網路防火牆。
手環。只要知道面前的人是“危險人物”之一的姬霄,黑衣人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勒令對方摘掉手環。
但就算這黑衣人現在喝了好幾斤酒,也全然不可能把面前的神秘入侵者和毫無背景的姬霄聯絡起來——在他看來,無論是用車撞開大門製造混亂,還是悄無聲息地處理掉自己的同僚,都是需要極高水平的訓練,以及一個實力強大的團隊……上述一切,沒有一個強大的背景,是不可能擁有的。
世事就是這麼難料。在那黑衣人的眼皮子底下,姬霄雙手放在腦袋後面,憑藉著對鍵盤排布的記憶,不動聲色地盲打了一條資訊,傳送出去。
那黑衣人無意中已經說漏了嘴:二樓的出入口,只有他一個人看守——這意味著,只要拖到庫帕收到資訊趕來,就能一舉解決掉這個煩人的傢伙!姬霄在心底想道,將臉上的微表情更收束了幾分,儘可能不露出任何破綻,繼續偽裝成自己易容成的那人。
這下子,局勢便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你在遲疑什麼?”姬霄輕聲說道,步步緊逼,“快叫人來搜身吧!你如果不願意出聲,我在這樓梯間裡大叫一聲,外面應該也是能聽到的。”
“……你敢嗎?你敢跟我當面對質嗎?”最後,他如此問道。
名字這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資料,肯定已經被對方掌握的一清二楚——他既然選擇易容成這副樣子,肯定是有做過功課的:籍貫,出生年月日,姓名,家庭情況,住址……就算問老家的事情,答錯了,也會被糊弄過去……
快想想,還有什麼可以問的……那黑衣人心急如焚地想道。
突然,那人的腦海中靈光一現,冒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既然這個冒牌貨根本沒注意到破綻……我為什麼不直接圍繞著這個破綻本身,編個問題試探一下他呢?”黑衣人在心底想道。
遲疑一陣,那黑衣人才緩緩開口問道:“那好,別的不談了,我就問你一個最細微,但是是入侵者最容易忽略過去的一個問題……今天晚上站崗的時候,你們是兩人一組,你是站在左邊,還是站在右邊?”
這是什麼問題?姬霄愣住了。
站崗的時候,位置難道還是固定的嗎?誰會記得這種東西!
冷靜……也許是在試探我的語氣和語調……姬霄抬眼望去,見那黑衣人表情並無太大變化,心底更是猶豫,有些不知怎麼回答是好了。
面對一個相熟的老鄉,這個時候,如果是本人,會怎麼做呢?有的人會規規矩矩地回答;有的人會思考一下,老實說自己不記得了,或者說這個位置本就不固定;脾氣暴躁些的,恐怕就會直接把問題甩回去,當場破口大罵……
一個初次見面,又只有過幾句少的可憐的對話的陌生人,怎麼可能猜出一個人在這種情境下的語氣?
這是絕殺的一著。當這個問題問出口時,姬霄就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左邊。”他在最後的最後,淡淡回答道。
男左女右,很簡單的選擇題,姬霄想道。
那麼,聽到這個答案之後,你會如何反應呢?想到這裡,他抬眼看向那個黑衣人。
沒想到,對方竟是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抱歉,答案錯誤。”那人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