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自明,由於在這個單位學無所用,精神抑鬱,我的心靈確實受到了很大創傷,並因此得了癲癇病。然而,我已經四年多沒吃藥,也沒犯病,可謂治癒了,根本未曾精神不正常。同事們都是知道實情的,不過,畢竟“在人屋簷下”,他們惟有聽任韓站長仗權欺人、無理護狗。我也清楚自己的肩膀是“矮”的,便無奈地隨著大家憋氣認命了。
我們一起退出辦公室,同事們都講不出話了。下了樓,我已無神多看停車場的忙碌,就單獨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噫,另一個打你的人是誰?”幾位別的同事突然從旁邊跑過來詢問,小余緊握著我的手臂。
“那是王科長的朋友,哼!”
我氣不平。幾位別的同事當即相顧失色,顫聲互問:
“籲,還讓朋友在單位打同事?”
“王科長是哪種人,他的朋友也是哪種人,”才從停車場跟過來不久的稽查員小馬瞅瞅我臉上的傷痕,又回首望望旅遊科,“唉,以前欺負旅客,他現在當官了,能夠欺負同事了。”
小馬的怨言終於消除了大家的驚詫。但是,剛走幾步,又圍上來三位同事,他們皆目光惶然地注視著我。路過的幾個科室,也有同事看見我們這一圈人在意外的增多,他們就不斷地擠到各自門口,拭目傾耳。檢票員關小姐終於按耐不住膽顫心驚,跑出檢票口,幾步擠到我面前,聲音低沉地問道:
“你……你今天怎麼搞的?”
我揉揉下巴,簡單地敘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王科長他完全是在刁難人!”關小姐還沒聽完我的回答,臉兒已經氣得通紅,彷彿火球一般。
“哼……”其他同事也不由地怒容滿面。
旁邊正在進、退的班車上,司機們遇見同事眼中的怒色和我臉上的傷痕,都情不自禁地停住車,探頭窗外,發洩著不滿:
“這……那個社會上的傢伙也太過分了!竟欺負到了人家單位?”
幾位旅客聽此氣話,也不由地停止上車,痛惡地擁了過來……
看到自己的情況已經有礙於同事的工作,也不好意思再讓外人多見,我就趕緊加快步伐,忍著腿痛,回到了辦公室。
小余扶我坐到我的辦公椅上,才痛惜著坐回旁邊的、他的辦公椅上。不過,幾位同事,或兄弟或姐妹,他們還心疼地圍站在我的辦公桌之前,男的忍下怒、女的抑住怨,爭相勸慰著我:
“小林,彆氣了!你也瞭解王狗子……”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老天會報應的!”
“他仗勢欺負你,頭昂得好高,其實那種人在上級面前比狗趴得還低,你就全當可笑了!”
…………
我的心中很感激他們的關懷,但卻難以開口,惟有點頭幾次。
這時,司機萬大叔忽然從外面傳來驚問:
“怎麼啦?怎麼啦?……”
他邊問,邊跑進來。由於我的辦公桌之前依然人多,他擠不過來,於是他一步跨到小余那兒問起情況。——當小余氣話不斷地簡敘完因果,他早就怒形於色了。但是他晃晃手腳,轉身向我時,還是狠勁地壓下了怒氣,眉皺著愛憐而挨近我的椅邊,伸手扶住我的肩膀,說:
“別生氣!不值當跟那種壞傢伙生氣。”
萬大叔五十出頭,歲大人不大,綠襯褂尤顯得文質彬彬。我自覺不能再讓更多人著急,趕緊回答:
“好!好!……”
“時間怪長了,你們快去忙事吧!”萬大叔又轉臉別的同事。
於是,其他同事或擺手或點頭,逐個地退出辦公室,返回各自的崗位。萬大叔摸摸我的臉兒,急忙對小余說:
“你快去弄點水來給他洗洗!”
“噢,對!”小余立即從牆角拿起臉盆,跑了出去。
我從口袋中掏出香菸,敬了萬大叔一根,邊給他點火,邊感謝著說:
“萬大叔,您也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