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鶯眼睛忽閃忽閃的，彷彿在等著李四喜發牢騷一樣。
誰知道李四喜擺手一笑，笑得眉眼彎彎，彷彿毫無芥蒂般回了屋，“是我多事了，以後再說吧。”
梨鶯愣了愣：她是真心的嗎？
歇了半晌，便有個婆子帶著李四喜左拐右拐的到了廚房，婆子姓張，生的五大三粗，說話也粗聲粗氣，“這就是老夫人院裡單獨的小廚房裡，別人的吃食你一概不用操心，只管把老太太伺候好了就是。”
李四喜擺弄了一番桌臺上放的瓶瓶罐罐，這裡雖然叫小廚房，可一點也不小。
都快有她家院子那麼大了。
雞鴨魚活禽擺一處，新鮮蔬菜擺一處，調味香料擺一處。
光是鍋大大小小就有十多個。
廚房裡的奴僕也不少，兩個年紀稍長一點的婆子，三四個打雜的小丫頭。
張婆子領著眾人過來認人，一張大手拍在李四喜肩膀上，頗有幾分豪放，“這是新來的李姑娘，專門照看老太太的吃食。”
轉頭又對李四喜道，“有什麼事就吩咐，這裡都是好說話的人。”
李四喜這一天下來只覺得小廚房裡的人事相處比她想象中融洽的多。
今日她剛來，負責老太太吃食的事上面吩咐先不用她忙，明日再開始。
梨鶯被撥給了李四喜，兩人一同吃住，也沒住在下人房間裡，住在離老夫人院子不遠的廂房裡面，環境尚可，廊前還種了青竹。
用了晚飯，梨鶯一邊在燈下做著針線活一邊和李四喜套近乎，李四喜偶爾興致缺缺的回她兩句。
梨鶯便也沉了聲，不再與她說話，專心做著手裡的活兒。
李四喜雙臂墊在頭下，橫躺在床上望著窗外，從她的方向往外看只能看到半邊月亮，她自來到這個陌生年代後，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安靜的獨處，如果忽略掉旁邊的小丫頭的話。
離了一大群人天天嘰嘰喳喳的李家，離了劉婆子，李四喜心裡忽然生出了一股孤寂。
書房。
王珏一拍桌子，激動地站起了起來，眼眶微微有些發紅，他咬緊牙低聲道，“上吊！什麼時候的事？”
王管家立在書桌一旁，少爺讓他打問著李姑娘前些日子生的什麼病，卻沒想到是尋死。
他猶豫了一陣子，還是把從村婦那聽來的小道訊息跟王珏如實說了。
王珏怔怔的坐到椅子上，連踩到袍角也渾然不覺，“難道，她對我竟然情深至此？”
原來是他害得四喜變成現在這樣……
王珏有些懊惱的垂下了頭。
“去，吩咐人照顧著她點，別讓她受了委屈。”
能在老夫人小廚房裡謀個差事的人，多半是莊子上哪個管事的親戚，眼見著有油水可撈，便會安排自己人進去。
這可是個肥差，誰也不想錯過。
李四喜一個新來的，自然不明白裡頭的這些彎彎繞繞。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打了水站在廊外面洗臉，梨鶯被不大的動靜吵醒，揉著眼睛抱怨道，“姐姐怎麼起的這樣早？還沒有打梆子呢。”
莊子上有莊子的規矩，每日卯時三刻有下人打梆子報時，奴僕們則在這個時候起床準備伺候主子。
昨日張婆子已經告訴過她了，可李四喜想著自己這是第一天上手，總要醒的稍微早一些才安心。
她顧不上梨鶯被吵醒的小情緒，披上了外衣，微微一笑道，“你接著睡吧，我先往廚房裡去，到了時辰再來就行。”
梨鶯翻了個身，這人是不是傻啊？
哪有人搶活兒乾的？
那些在外院凡是不近身伺候的主子的下人們，有什麼活輪到自己頭上，都是能推則推，能拖則拖，沒見過她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