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留下的藥,今日,還給你。”左楓小心翼翼的從懷裡將發黃的藥瓶拿出來,將這在心裡重達千斤的藥瓶遞給醫師。
醫師接過開啟看了看,他微垂了垂眼簾,平靜的說:“此藥名為——無憂。”
左楓眸色詫異,“無憂?”
醫師神情溫和平靜,他溫聲解釋道:“絕情斷愛,忘卻情傷。”
一縷清風拂過,白雲輕遮暖陽,在大地上留下一片清涼陰影。
醫師的神色平靜,眉眼淡然,他並未就此離開,而是耐心極好的在原地等候。
左楓的眸色深了幾分,整個人像是處於黑暗的深淵,恍惚間似乎可窺見如墨漆黑的森森惡意,卻又只像是錯覺。
他眼前的醫師溫如玉,淡如月,看似近在咫尺,卻又似遙不可及,虛無縹緲的存在感,是他雙手無法觸控的虛妄。
良久,左楓重重的嘆了口氣,他轉過身,聲音壓抑,“瑾瑜偏好芷萱,我在他身旁種下成片的芷草與萱草,你若是來冰峰,容易找到路。”
左楓微頓了頓,繼續說道:“浩宇和琪兒也在那裡,我會在冰峰守著他們。若你得空,還是去看看他們吧。”
醫師看著他的背影,輕點了點頭,“記下了。”
直到左楓沒了身影,瀲灩的紫袍女子才凝聚身形,緩緩落在醫師的身旁。
醫師輕輕嘆了口氣,“你就不能親自來?”
千鏡玥輕摩挲精緻的袖子,淡聲說道:“他們找的是你。”
“但我並非他們記憶中的溫良。”醫師似無奈的笑了笑,“早知如此,便不封住記憶了。”
千鏡玥睫羽輕垂落,稍微遮住宛如星海般神秘又尊貴的幽深紫眸,她的眸中碎光浮沉,明淨瀲灩。
醫師偏了下頭,問:“你可是看到了某個微乎其微的可能真的發生了?”
千鏡玥斂了下眸,嗓音清絕偏淡,“無關緊要。”
醫師眸色瞭然,“確實是無關緊要。”
十五年後,演武城城主府內,鍾離忘憂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
既然已經讓她忘了,為何還要叫她想起來?
直面死亡的那一刻,瑾瑜想的不是拉她一起,而是推她回去,他想讓她好好的活著。
而她,說出的話語是那般的絕情,眸中的厭惡是那般的極致。
那時候,瑾瑜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笑眼看向包括她在內的逼他去死的人?
二十年前,他們拿她要挾瑾瑜,要阮瑾瑜用整個墨雪莊的人命換她的性命。
只要瑾瑜答應,他們就會放了她,也會給瑾瑜留一條生路。她不能拖累瑾瑜,瑾瑜也不可能同意,所以她寧願死也不會讓瑾瑜難做。
但上天讓她撿回了一條命,爹爹向普瑞大師求了忘憂藥,也是那時,她從鍾離無萱變成了鍾離忘憂。
為何普瑞大師不替瑾瑜澄清汙名?為何普瑞大師要幫朝廷一起對付瑾瑜?樘甫鏢局慘遭滅門的真相究竟是什麼?普瑞大師又為何要執著於瑾瑜,他到底想從瑾瑜身上得到什麼?
二十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告訴鍾離忘憂,她只能獨自流淚,獨自疑惑,獨自傷神。
鍾離忘憂不會知道,二十五年前,普興大師在雪山中尋到一株蓮,記下模樣後回到定安寺查閱眾多資料。
那株蓮的模樣,就如古籍上所描述的青蓮,傳聞食之可長生不老,可如仙人般翻雲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