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羅格·多恩思考著,“但這並不影響我們要做的一切。”
正如他們龐大的艦隊已經派出使者,前往奧林匹亞星團。山陣號是其中之一。
在導航員的描述下,金色的指引不斷出現,他們正將這種新的現象命名為“金色通道(Golden Path)”。
西吉斯蒙德將手伸向腰間,抽出了他的訓練長劍。那依然是一把沉重的鋼劍,只不過並未附著力場。
“我為我的冒犯道歉,父親,但我希望這樣做。”西吉斯蒙德說,將劍雙手遞給羅格·多恩。
原體接過這把劍,在他的手中,這把星際戰士所用的單手劍宛如一把薄而脆的匕首,他卻感受到一種不可抵擋的重量。這重量來自劍刃上沾染的血,他們共享誓言時,手上流出的鮮血。
“我再次向您宣誓。作為一名叛亂者的騎士。”西吉斯蒙德說,凝視著羅格·多恩的臉孔。火焰的影子在他雙眼中不間斷地燃燒。
羅格·多恩將長劍抬起,輕輕置於西吉斯蒙德肩頭。
“我接納你,”羅格·多恩回答道,“接納一名行走於真理之道的騎士。”
“我的騎士,我曾經思考,我將選擇堅守泰拉,迴歸王座,履行禁衛的職責;還是帶兵離去,與戰帥同路。我曾經質問,我是否被矇蔽,是否受到蠱惑,因為個人對懷言者的矛盾與厭惡,便貿然選擇背叛之路。在這之後,我詢問我們將要為銀河帶去的傷痛,對人類而言是否值得,是否治療腐瘡放出的血將多過一個種族能夠承受的限度。”
這一切思慮都發生在他的內心深處。
當他行走在山陣號中,經過訓練大廳,路過隱修之所,在軍火庫中審視一排排的彈殼,他彷彿看見鐳射在高空中切割雲層,爆炸帶來的碎片如暴雨傾落,光矛將船體的外殼順著走向一路剝離,刺眼的閃電火花在頃刻間被冷凝成宇宙間的一縷微塵。
他評估著,比較著,試著推導將要發生的一切,試著在變亂的銀河裡構築理性的堡壘。
他看見世界在他的頭腦中一次次燃燒,最後他看見泰拉,看見他親手建造的皇宮破碎。
他知道這也是佩圖拉博會看見的。
“我得不到答案。在戰爭結束前,我們都得不到答案。”多恩繼續說,“然而,我們必須選擇一條背叛的道路。因為迴歸王座更加簡單。”
“那麼,戰爭會結束嗎?”西吉斯蒙德問。
多恩沒有立即回答,他靜立著,他的思緒進展得如閃電一般迅速,這道閃電將他的心靈灼痛。
他將劍還給他的戰士,轉身離開。“會的。”他堅定地說。
不論是結束在誰的勝利之中。
經過計算,他們就要回到現實宇宙了。他將做好面對佩圖拉博的準備。還有福格瑞姆,他希望這名兄弟能夠及時地再度甦醒。
他希望如此。
多恩離去之後,西吉斯蒙德轉向仍在燃燒的誓言之火。火焰的溫度撫上他的臉頰,從顴骨開始擴散,讓他雙眼之中烙下烈火的幻影,這股灼痛彷彿穿透了他的骨髓。
他的心靈卻如此寧靜。就好像他們已經來到了火焰的上空,乘著糾結與徘徊、難以置信與悲慟難抑、恐懼與憤怒構成的氣流,抵達了一個足夠心無掛礙地盤旋的高度。
在這樣的海拔下……就像因威特風雪呼嘯的冰山上……他俯瞰並審視他們真正的信念,思考宇宙帶來的一切行為之中暗含的邏輯與法理(Ley),重新洞察隱藏的真理和永恆……永恆的唯有戰爭。
西吉斯蒙德單膝跪下,將長劍靜靜地立起來,以鋼面抵住自己的額頭。一股冰冷由此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