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攀登者的身形開始產生輕微的搖晃。荷魯斯知道這不是他的錯,泰勒弗斯山的頂峰,幾乎沒有任何落手之處。
攀登之人生生地在傾角向外的部分割槽域用手甲鑿出落點,憑著幾根手指的力量毫不動搖地懸吊、上升。而飛行者就在攀登者身邊,冷漠地飄浮著。
荷魯斯一度為此場景心感不快,接著他懊惱地壓下傲慢的偏見。
他不應貿然評判他不瞭解的兄弟,以及兄弟和他同伴的相處模式,除非那個兄弟實在太過於荒唐野蠻——這一位顯然不是。
接著,飛行者仰起頭,與荷魯斯目光相接。
在短短的一個剎那間,荷魯斯嗅聞到一種危險的氣息,他謹慎地記住這一點。
越靠近山巔,攀登者的舉動越展現出急切的跡象,荷魯斯有理由相信他已經從山石的間隙裡窺得了父親的光輝,同時他也確認,那就是他的兄弟。
漫長的攀登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證明了這名兄弟的部分品性:堅不可摧,執著如鐵。荷魯斯心中有一股溫熱的激情開始鼓盪,他的腳步向前挪了少許,等待著兄弟的到來。
至於飛行者,荷魯斯相信帝皇會知道他是誰。
一隻覆著手甲的手抓住山巔岩石的邊沿,接著是另一隻。荷魯斯雖不算擅長鍛造,但依憑他與生俱來的部分知識,在這樣一顆原始如荒野的低工業水平星球上,能打造出如此環環連結、精妙絕倫的手甲者,必然與他一樣不同於眾人。
接著,一張相當年輕的臉出現在荷魯斯眼前,冰冷的藍眼與此地極寒的風雪相得益彰。
轉瞬之間,藍眼睛的主人翻身越上山崖。
一個相較於荷魯斯矮上少許,也年輕上若干歲數的青年人將繞至手臂的黑色披風甩到身後,明黃邊紋一閃而過。
青年的胸膛因攀登而起伏,但他步履穩如鐵砧,正如他渾身的冷靜氣度一樣絕不動搖。
他的容貌如荷魯斯自己一樣超凡地英俊,但凜然的神情削弱了他容顏的完美,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石像般的壓迫力,當他掃視四周,荷魯斯敢肯定他精密大腦中思考的正是槍炮該如何於此佈置的千萬條方案。
荷魯斯的內心產生了一些微微的不適,在青年人身上,他看見了另一位領袖、另一位戰爭大師的雛形。他努力地想象著他的兄弟將怎樣為帝皇的偉業做出貢獻,而非帝皇將如何去愛他的兄弟。
帝皇覺察了他的小心思,荷魯斯知道他能。在羞愧的同時他也有些被注視的喜悅,當然,這一切都沒有表露在外。
他向他的兄弟爽朗地微笑。
而那名青年人終於開了口,他的哥特語中不含絲毫額外的口音,精確、穩定,泰拉與火星上沒有任何一臺機械能如他的語言一樣字字毫無偏離。
青年講話時那冰冷又捎帶諷刺的口吻,令荷魯斯有如被熔融的鐵水燙穿般心生緊張,他強迫自己接納這一位新的兄弟,讓他分享父親的注意——而此時帝皇的注意力已有大半都落在青年身上。
“你就是我的造物主嗎?”青年說,“我是佩圖拉博。我等待你許多年。”
佩圖拉博看了一眼荷魯斯:“你是我的兄弟,我能感覺到。”
在荷魯斯以為輪到他做身為兄長的自我介紹時,佩圖拉博對帝皇說了第三句話:“莫爾斯方才堅持不來見你,你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