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魯斯看向舷窗外的宇宙。
隔著布塞法勒斯明淨的玻璃,一顆棕綠色的星球在窗外逐步放大。
先是一個細微的深色斑點在宇宙中進入原體超常的觀測範圍,隨後斑點變成圓,圓變成球體,球體愈發展開,像蒼老者的笑容,推動著星球表面深綠的山巒一層層地疊起。
山巒上排布著分散的城池,與自然的色澤形成完美的過度,像磚石雕砌的精緻裝飾,點綴在星球各處,象徵著人類的足跡和成就。其中有一座城池格外醒目,在太空之中看不分明,但城池中格外不同的精巧色塊分佈依然吸引了荷魯斯的注意。
最後,在山巒的核心,一片晶瑩潔白的亮點進入他的視線。
當雪山映入他的雙眼,荷魯斯從窗邊起身,準備登陸。
奧林匹亞,佩圖拉博。
任何一個有一定智力的人處在荷魯斯的位置上,都能推理出泰拉之主曾造出過二十個兒子,更不用提荷魯斯本身具有的天賦智慧。
此前他便常常猜想,第二個回到父親身旁,結束他與父親的獨處時光的,會是哪一位兄弟。
是與他一樣的善於征戰,還是更熱衷於其他閒雜事項?高傲,或是柔和?優雅,還是野蠻?比他高大還是矮小?比起他與父親更加地相似,還是另有個性?
這有時會讓他沉浸在思考中,直到他的子嗣將他喊醒,用質樸的打趣提示他到了檢閱部隊的時刻。
而今天,到了與他的第一位兄弟會面的時候。
布塞法勒斯在軌道停泊,登入船在旗艦中等待,荷魯斯拍了拍肩上蒼狼的皮毛,既是安撫著狼的外皮,又是讓這溫暖親切的厚實毛皮安撫著他自己跳動的心臟。隨著艦隊與奧林匹亞的距離縮減,他逐漸確切無疑地感受到了另一個兄弟的存在。
他拋卻一些不必的酸澀,調動起更多的期待。
帝皇等待著他,而馬卡多並不在場,金盔金甲的禁軍更是不在此地。這很好,他將與父親共同享受與親人相見的那一刻。
來到地面的過程非常短暫,他跟著帝皇將戰靴放到終年不化的雪山之巔,涉足於從未有人到達的晶瑩雪蓋。潔白刺眼的雪花因重力留下深深的灰色足印。
他站在帝皇身後,風從身邊來,於是他上前一步,站在帝皇身邊風吹來的方向。
等待的過程既漫長又短暫,似乎只有幾分鐘,遙遠的山腳下便多出兩個黑色的人影,穿過梯田,越過稀疏的林木,走出漸低矮的草地,踏上裸露的岩石,向雪峰逼近。其中高大者的步伐比矮小者更慢。
隨著山石的愈加陡峭,高大的人用上了他的雙手去攀附石壁,猛烈的山風下,輕甲背後的披風被高高掀起,劇烈地鼓盪成一面飄搖的旗幟。
一個念頭忽然跳進荷魯斯心裡,那就是這個人並非第一次攀爬一座懸崖,並透過這種儀式般的形式去觸碰他的命運。
帝皇的光芒微微地照耀著,他的高大身姿正是荷魯斯仰望的物件。他好奇著那位兄弟將如何與他交流父親的存在,但有件事他更加好奇。
那就是高大者身旁,那個似乎正懸浮在空氣中,黑袍如展翼的鷹的飛行者。
他悄然看向帝皇,帝皇顯然也看見了那個並非凡人的人。
金光覆蓋下,荷魯斯不確定帝皇的神情是否產生了誕生於愁思的波動。他很快摒棄雜念,在缺氧程度足以令凡人窒息而死的九千米高山巔峰,靜靜體會肺部吸入的大量灼燒般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