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怎麼也沒料到,這廢太子的能量竟如此強大,除了封地所在的江西道,連素有糧倉之稱的江南福地江浙道也能聽命於他。
有了江浙和江西兩道,廢太子可真是有錢有糧,還有自己的豫章軍。想搞一個國中之國亦不是難事,且藉著滄江天險,生生阻斷了朝廷與閩廣之地的聯絡。
有如今這樣的格局,陰帝沒有料到,但豫章王府卻已經謀劃了許久,從謝玘這個威遠侯帶著豫章軍回封地起,這個局就已經佈下了。
根據謝玘的估計,即便成帝不薨,開春之後,天地融雪,朝廷也極有可能對豫章軍出手。屆時,豫章王不得不奮死抵抗,生死難料。雖說出於自保,但終究於名聲不利。
可誰知道,心急如陰帝,竟然等不到成帝年老,一心想自己掌權。這倒是給了豫章方面脫離朝廷的藉口。
只是……可惜了豫章王的生母,皇后娘娘……
“殿下,喝點粥吧。”豫章王妃此時正陪著豫章王坐在書房裡。昨夜豫章王一夜未眠,今早起來更是滴水未進。而作為唯一枕邊人的裴嫣然,自然也知道緣由。
昨天白日裡,王府裡來了一位顏容可怖的老者,身形襤褸,頗為狼狽。可豫章王一見到他,便親密地將他親自迎到了書房,二人在書房內詳談了一個多時辰。後又命裴氏安排上等客房給老者居住,並當日就派了府裡最好的幾位醫者前去請脈。
裴氏安頓好老者後,才發現這老者竟也是她熟悉之人。只是老人的容顏已毀,且來時汙漬斑斑,一時未辨認出來。
是什麼樣的情況,需要皇后娘娘的第一大監如此喬裝打扮,不惜毀去容顏,前來豫章?
等她到書房見了豫章王爺手裡的布囊後,一切都瞭然了。這是皇后臨死前的鄭重託付,裡面藏著她洞悉的先帝死因,並建議豫章王以先帝以及她的死大做文章,勢必要為自己不回京爭得一絲理由。
只是這代價是不是有點大……
於是豫章王沒有辜負皇后的厚望,在京城中掀起了一場關於新帝毒殺先帝意圖提前登基的流言。繼而又以此為因,拒不承認新帝,更不願奉詔前往平陽。同時在豫章城外擇選了一風水極佳之處,為先帝和先後二人設立的衣冠冢,大興祭拜。
而早已在滄江南岸各處陳兵的謝玘也沒閒著,江面所有北向船隻均被扣留在港,不得為北岸運送物資。為此這個開春,糧食本就嚴重依賴南方的北方各重要城鎮,均出現了糧荒,一時之間糧價陡然高升。
本該運送至北方的各批糧食,在官府的直接介入下,轉而運往川蜀和雲貴之地。這樣一來,讓這兩個地區的民眾對於豫章王的好感度進一步提升。
這一步步的計劃,一環扣著一環,是豫章王多年來培植人手和渠道的集中體現。而這一切安排的確夠隱蔽,以致於讓後知後覺的新任陰帝措手不及。
而最令他擔心的事情,順應著時局的變遷和人心的轉移,終於還是來臨了。
出了正月之後的龍抬頭之日,即二月二,豫章王在下了痛罵陰帝不忠不孝的檄文後,自立為帝,宣佈繼承先帝正統。
自此,天下二分,以滄江為界,劃江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