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叔有個很賢惠的結髮之妻,還有個十二歲的兒子,也是聰明伶俐,在我看來孫叔這輩子已經很滿足了。這個客棧裡有三個夥計,一個是廚子,兩個小二,如今加上我,似乎有些多餘了。不過孫叔不讓自己的妻子幹什麼活兒,那姐姐就每天做些刺繡,拿出去賣。兒子每日要走很遠的路去學堂,所以可以說這客棧裡幹活的就那三個人。
兩個小二之一的不願意在前廳跑來跑去,寧願天天刷碗,所以我就承擔了他之前跑堂的活兒,還正合我意。
客棧並不大,每天來的人卻不少,畢竟是在鬧市,客棧雖小,獲利不少。客棧裡還有幾本書,有醫書,也有詩詞,我沒事就會拿起來看一看,總算是為無趣的日子帶來了一絲生氣。
兩個小二,一個叫袁劍,一個叫錢興,好像都沒有見過女人似的,天天圍著我轉。“柳姑娘,你多大歲數呀?”“什麼多大歲數,要問芳齡!”“哦哦,柳姑娘,你多大芳齡啊?”……
對於他們的問題,我只是敷衍幾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孫叔倒是怕他們打擾我,經常把他們趕走,這讓我也省事了很多。就這樣過了快一個月,我也瞭解了他們的性子都是什麼樣的,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想著這幾日出去探一下風。
雖說是繁華的地方,也沒有什麼身份高的人來住店,可這一日不一樣,我下午才午睡起來,正準備下樓,就看到了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端坐在樓下,墨黑的劍眉,墨黑的眼眸,刀削一般的面孔,附上一張薄薄的唇,從未看到過這樣的面孔,似乎比那京城裡的公子哥都要好看許多。
“公子,喝茶。”錢興給那男子倒了茶,男子點頭致謝,纖長的右手輕輕舉起茶碗一點點地喝下去,那樣的優雅,幾乎令我們無地自容。不過我倒是沒什麼感覺,只覺得這男子與眾不同罷了。才洗完碗的袁劍在一旁好奇地觀察著那個男子,孫叔在不遠處叫了一聲袁劍,讓他走開了。我慢慢地下了樓,倒了一碗水喝了,等著清醒過來。
“錢興,袁劍,過來,跟你們說點事情。”孫叔面色嚴肅地叫道,接著又柔和地對我說道,“小柳,你等等去灶房吧菜端來。”
我點點頭,孫叔就叫錢興和袁劍出了門,我到灶房端來菜,這男子就要了一個菜,很是清淡,連肉都沒有。雖說吃的也只是普通的饃饃,但就是無法掩蓋舉手投足間的優雅。
這個點來吃飯的很奇怪,又不是午飯又不是晚飯,也不知道他上一頓是什麼時候吃的飯。我說道:“公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說罷就到一旁翻起了醫書。
“軒公子讓我來叫你回去。”
我愣住了,渾身都很僵硬。
“你是誰?”
“戶部左侍郎,沐陽。”
“我沒見過你,也沒聽說過你。”
“是啊,我最近才升的官。軒公子說常老爺把你的事情壓下去了,你收拾收拾回京城吧。”
“這也太突然了,我要怎麼跟他們說?”
“可我聽軒公子說,你是撒謊的好手。”
“……”我無奈地嘆口氣,說道,“我只是不知道……”
“不行的話,我幫你說。”
“你有什麼理由?”
“簡單啊。不過要等我這幾日先處理完事情,再帶你一起回京城。”
“會不會碰上……算了,沒事。”
我欲言又止,想起了林含。不過這麼久了,她應該也早就離開徐州了,江老爺不待見她,不會留她一個月的。
“你是說林含吧,她已經被老爺派來的人接回京城了。林老爺是戶部尚書,我是戶部左侍郎,這些事情偶有聽說。”
“那就好。”
沐陽彎起眼睛笑看著我,問道:“看來你對林含不是很喜歡?”
“當然不是,我只是不習慣和別人一起出遠門。”
沐陽輕輕地笑了一下,彷彿已經看穿了我的謊言。不過話說回來,他並不是什麼名門望族的公子,看起來與我相差不了幾歲,倒是已經坐上了戶部左侍郎的位置,著實讓我佩服。
我沒有多問,只當做他是來接我回京城的。吃完東西,他就說要上樓睡覺了,趕了一晚上的路,已經很累了。
我帶他到一間空屋子裡安頓好行李,這時候孫叔他們也回來了,端水上樓的事情當然就交給了錢興和袁劍,一直到第二日早晨沐陽才出來,看來睡得還算不錯。
之後他就出去了,戶部管官員的俸祿,這繁華地附近應該是有很多官員的,也不知道他要忙幾日。
沐陽出去後沒多久,孫叔就坐在了一張桌子旁邊,叫我過去。
“柳姑娘,我們客棧雖然小,但是這麼多年了,我閱人無數,也能看出你是什麼樣的人。但你說的東西太少了,我常常不能從你所說的話中知道一些真相,我也沒學過什麼詩詞,說白了,我想知道你是什麼人,但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你了,只是若你有什麼目的,不要傷害我的人,否則我會跟拼命。”
我笑道:“孫叔也是個明白人,知道我不是普通人,還選擇了收留我,讓我做個跑堂的。”
“你別看我們都是平民,可我與那幾個夥計的關係早就勝過親人了,若你傷害他們,我定不會放過你。”
“孫叔放心,我來此地只是為了躲人,等時候到了,我就走了,絕不給您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