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清晨,一縷光鑽進屋內,背投在伏桌而睡的人兒身上,燭燈早已燒完,凝固著殘餘的紅。桌面散亂的繡線、碎布,隱約覆蓋捏針的纖指。門微啟,跟進一雙繡鞋,輕到不能再輕,移動至桌邊,不待人察覺,就將桌子翻查一通,目光落在了旁邊的紅木箱上。雙手支起蓋兒,眼神兒一陣放亮,竊喜中掏出懷裡的剪子,拉起布料一角硬生生的撕扯。興許是太急,碎開時“刺啦”一聲驚得手中剪子不慎落地,沉睡的人兒睜開眼睛,循聲望去,便看見一個小宮女蹲在地上正……
“你在做什麼?”媚娘猛地站起,拉住小宮女的手。
“毀了它,我要毀了它。”小宮女狠狠的瞪著她,想拾起剪子,媚娘急忙一腳踢掉,那宮女便推開她,用手猛撕。
“不,不可以。”媚娘撲向她,搶著手裡的段子,兩人扭在一起。
“快放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小宮女毫不示弱,根本不顧身份,死命的拽著。
“這是我辛苦了三天三夜才完成的,怎容你破壞,再不停止,休怪我喊人了。”媚娘自然不肯放手,抓住小宮女的手臂硬是要掰開。
那小宮女聽了心下著急,狠一口咬在媚娘手腕上,迫使她鬆手。雖然吃痛,媚娘仍緊緊拽著,僵持之下,小宮女加大力道,齒間有腥味溢位,她害怕得顫抖,終於鬆了口。只見粉色衣袖上的破口處已被染紅。小宮女突然一腳踢在媚娘腰部,痛得她也鬆了手,便迅速搶過緞子,扯著開裂處要往下撕。
“不……”
“清月,你起來了嗎?”此時,屋外響起雨胭的聲音,兩人都驚得朝門口望去。
“你快走,走啊。”媚娘爬起身,奪下緞子,推著小宮女。
“我不走。”小宮女不捨緞子,拖拉著。
“這是國寶,誰毀了它就要喪命,你不想活了嗎?”一語激得小宮女連連後退,面目慘白。
“清月,你在幹什麼啊?還不開門?”雨胭再次敲門,媚娘忙推著小宮女朝屋內走去。
“就來了,我剛醒,讓我穿件衣裳。”
“快點啊,母后派人來接了,要把做好的衣服送去玉霞宮讓四妹試穿。”
“好,馬上就好。”
“從這裡爬出去,你該知道怎麼走。今天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知道嗎?”媚娘開啟內屋的窗,指指外面。
“那你呢?這緞子已經毀了。”
“我有辦法,你快走吧。”小宮女慚愧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立刻爬窗而出。媚娘見她離開,就關上窗子。出了內屋,拿起桌上一塊碎布纏在傷口上,又換下了染血的衣服,將緞子收好,才給雨胭開了門。
“怎麼這麼久?再不開,我就要讓御林軍來替我開了。”
“那怎麼行?一群大男人闖到我屋裡來,成何體統。”
“誰讓你在裡面磨蹭這麼久,還以為出什麼事呢。”雨胭胡亂翻著繡線,看媚娘梳頭、裝扮。剛才見她遲不開門,差點就想破門而入了。
“我好端端的,能出什麼事,到是你貴人多慮了。”媚娘執起梳子,順著髮絲梳理,又拿起一朵珠花插在髮間,照了照鏡子,起身走到雨胭身邊。
“多慮?我可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誰敢託公主你呀?”
“你說呢?”雨胭眉角一挑,古靈精怪的打量她,淡綠色紗衣輕盈飄逸,兩束長髮垂在胸前,臉上略顯疲憊,卻不失靈秀與優雅。
“……哼,沒一句好話。”媚娘知她想說什麼,臉一紅撅起了嘴。
“話不好嗎?人好就行。”
“你來就是跟我說這些的嗎,太后娘娘的人可等在門外呢。”
“喲,搬母后來壓我?好吧,算我多管閒事了。就讓他等著吧,等到太陽下山了也不關我的事。”
“誰……誰會等到太陽下山?”她心虛的表情早被雨胭收入眼底,故意繞過她,嘴裡大喊:
“我~不~知~道~。”說完就往門外走,媚娘忙追上去。
“雨胭……雨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