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林抱著清月飛奔到了綉莊,直衝到她的閨房,將她輕放在床上,握起她的手。
“媚娘,到家了,你醒醒,醒醒啊,媚娘……”他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我知道你回來了,對不起,我真笨,到現在才知道,對不起……”仕林說完,用臉頰磨砂著媚孃的手背,一聲一聲的呼喚不停的傳入她的耳中,刺激她凝動眼眸,許久……
“……。”她呻吟了幾下,緩緩的睜開眼睛,視線由模糊變清晰,仕林的臉進入她的視線。
“媚娘!”仕林激動又微笑的看著她。
“……,仕林。”她輕輕吐出了這兩個字,多麼珍貴、艱難而漫長的兩個字啊,隔了一世才重回她的口中,傳入他的耳裡。
“媚娘,我是仕林,你……醒了?”仕林含淚,生硬的說著,擠出一絲笑容。霎那間兩人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久久的對望著,一眨不眨的望著,生怕對方會再次的消失。
“媚娘?”仕林輕喚她,她茫然的轉動著眼珠,移向四周,仕林看著她的反應,馬上將自己的身子挪到一邊,讓出空間使媚娘能看到周圍的擺設。
“這裡是胡記繡莊,是你的家,一切都沒有變,你還記得嗎?”仕林溫柔的說。
“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找不到你,怎麼找,也找不到。”媚娘看了看,又轉向仕林恍惚的說著。
“我在這裡,一直在這裡,你說過來生轉世為人,會和我再相會,所以,我一直都在。”仕林淚眼汪汪的看著她。此時,固安和芸兒也追了進來,看到了這一幕。
“仕林……仕林……仕林!”媚娘突然坐起,大聲喊出,撲到仕林的懷裡,兩人緊緊的相擁,忘我的哭泣。
“媚娘……,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媚娘……。”仕林抱著她,淚如泉湧,不知是心碎還是幸福,此時此刻,他的心裡禁錮已完全的土崩瓦解,掙脫一切束縛,什麼也不管了,什麼也不顧了,他只想抱著她,再也不放手。固安看在眼裡,不注的搖頭,不相信眼前所見到的,清月撲進仕林的懷裡?不,是清月嗎?還是另外一個人,仕林口中喊著“媚娘”,她是誰?他的思緒陷入了混亂,看著這對哭的昏天暗地的人兒,他僵硬的走了出去,芸兒也看得驚呆了,忙跟了出去。
“許大哥,許大哥,你沒事吧?”她拉住他。
“我沒事,我要去找清月,我要去找她。”說著,固安就往前衝。
“許大哥,你要到哪裡去找啊,清月姐她在裡面啊”芸兒追上去拉住了他。
“不,她不是,她不是清月,我要去找我的清月。”固安甩開了她。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她的,跟娘回去,娘告訴你。”碧蓮來了,看到固安在街上失魂落魄的樣子,十分的心疼。
許府。
“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我們家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你爹多年來心裡的舊疾,他從來都不說,只是默默的接受和忍耐,娘告訴你之後,希望你不要怪他,因為這不是他的錯。”碧蓮冷靜的說。
“娘,我答應你,你說吧。”固安面色沉重卻冷靜,姣容和公甫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二十年前,有一隻玉兔精幻化成一位溫柔、能幹又善解人意的女兒家,叫做胡媚娘。她和你爹相遇、相知、情投意合,有一段美好的感情。可是,人妖殊途,命運並沒有眷顧他們,她受到妖魔的擺佈,逼她殺害你爹,當時你爹正要赴京趕考,救你爺爺奶奶於水火。她為了成全和保護你爹,犧牲了自己,被妖魔殺害了,就死在你爹懷裡。你爹他忍辱負重,金榜題名,迎你奶奶出塔,接你爺爺還俗,他強壓著對媚孃的思念和痛惜,順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與我這個指腹為婚的妹妹成親,沒有一句怨言,沒有說過一個“不”字。雖然胡媚娘死了,可她託夢於我,祝福我和你爹,在我追問之下,才知道她轉世的去處,就是盧家,我和你戚伯伯親眼看著她投胎,這‘清月’二字也是我取的,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能有機會報答她的恩情,甚至……,還她這份痴情。”碧蓮流著淚,悽楚的說。
“這……,這不是真的,娘!”固安無法相信他所聽到的。
“這是真的,那綉莊就是當年媚娘所住過的地方,她死後,你爹一直替她保管著,每逢清明,他都會去那裡上香、祭拜、悼念她的亡魂,直到他將綉莊租給了清月,我就知道這一天始終都避免不了。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也會糾纏進去,你會恨你爹。固安,娘現在什麼都不求,只希望你知道了真相之後,不要怨你爹,不要再深陷下去,你爹他苦了大半輩子,一直都在為別人活著,現在娘願意成全他們,你聽孃的話好嗎?”
“夠了,夠了,碧蓮,不要再說了,你這是何苦啊。”姣容掩面而泣。
“娘,我一定要告訴他,我不希望最後看到的是他們父子反目成仇,這樣我怎麼對得起天上的爹孃。”
“哎呀,不要再哭了嘛,還沒到這麼嚴重的地步,仕林一向是個孝順的孩子,我不相信他會為了胡媚娘,不聽我們的話,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況且那個媚娘,哦不是,那個清月,她的情況到底如何,還不知道嘛,你們別在這裡庸人自擾了。”公甫大聲說。
“外公,連你都這麼說,那娘說的都是真的?”固安看著公甫,從小他就跟著公甫,也最聽他的話。
“假到是不假,就是你娘太悲觀了。”公甫回答,固安的心著實一沉,忽然想起以前梁勝林曾留在他心上的話。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這錢塘縣誰不知道你爹是千年蛇精的兒子?後來還和一隻狐狸精好上了,你們一家妖氣沖天,人人都看見了,還用的著我說嗎?’
‘和一隻狐狸精好上了……。’他想到這裡心頭已無語了,直愣愣的呆坐在椅子上,想著剛才發生的種種,那樣震撼的場面叫他此時無法接受。
“你……,唉!咱們家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竟遇上這麼些個倒黴的事來,從漢文開始就沒有一天太平日子,我……,我不管了,我要去告訴弟弟、弟妹去,讓他們下來,管管他們的寶貝兒子,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要是闖出什麼禍事來,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姣容瞪了公甫一眼,說著就往外衝。
“哎呀,你要去哪裡告訴啊。”公甫一把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