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意漸深,偏西的風,颳得更勁。附近的林子,光禿的枝杈如荊棘,橫插在月色中張牙舞爪,森冷的鳥不敢棲。兩束金光偏又橫空出現,伴著地上枯葉的細碎聲,打破了長寂。
“這是……什麼地方?”下一秒,突然就來到了此地,仕林驚訝的望著周遭,一片漆黑,已不在王府。
“這裡是五更峰下,翻過頭,就是宋界了,小神只能送到這裡。”土地恭敬的答道。
“可我不是要來這裡,我是要去找人。”
“星君莫急,沿著這條路走,你要找的人就會出現的。”土地手指著前方不遠處的路口。
“真的嗎?那太好了,謝謝你。”才剛緊張的心情稍稍鬆了口氣,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土地一番凝視後,執手作揖道:
“順應天意,得失從緣,星君珍重。”語畢,土地消失了。
“……人呢?”仕林四處張望,已渺無蹤跡,前後黑茫,只有一個人的處境讓他不自主的冷顫了下。攏了攏衣領,按照土地所指的方向走去。
‘媚娘,真的會出現嗎?’心裡所想,便加快了腳步。
走了一陣,眼觀前方,還在未到路口的道上,兩邊景物也未有所改變,耳邊是陰陰的風聲,絲拉絲拉的鑽入他的衣裳縫隙,不自主的哆嗦,刺激鼻腔終忍不住打出了噴嚏,再攏緊領口,加快步子,繼續往前。又走了一段,仍是差不多的距離,周遭仍是原來的樣子,似乎在原地踏步,土地所指的路口也不過兩三百米遠,怎麼就一直走不到呢。他停下腳步,忽想起二十多年前,與寶山碧蓮離奇般的迷路在奇寶山的那次經歷,後聽媚娘說是她使的小伎倆。難道現在……此時,身後正傳來悉悉碎碎的聲音,他猛一回頭。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只見身後有密密麻麻的樹枝藤條如魔爪般向他蔓延過來,他後退了幾步,那些怪物也跟著逼近,仕林忽一聲尖叫撒腿就跑。直到氣喘吁吁,只一條路,路口近在咫尺,可就是到不了,回頭看去,那些精怪仍在追,甚至快觸到自己了,他又急又驚,屏一口氣,再加快腳步。畢竟過了不惑之年,身上已是氣喘吁吁,耐力耗盡,腳頭也不從心的緩了下來。
突然,身後的藤枝揚起,一把圈在了他的脖子與腰上,將他整個兒離地拔起。更多的枝條纏了過來,從腿上到雙手,五馬分屍似的把他困在了中間慢慢的拖進叢林深處。
“你們這些孽畜,如此大膽,竟敢冒犯我文曲星君,還不快放開,放開我。”仕林手腳被束,越掙扎便越緊,脖間纏繞的藤枝正在收攏,令他感覺呼吸困難。
“救命,救命啊!”他使出最後的力氣大聲呼救,夜的寂靜,使回聲傳了很遠……
寶山在屋裡籠起一堆火取暖,又找到了幾個紅薯,插在樹枝上烤著。正要撥開,忽聽到一聲求救。
“仕林!”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了,他扔了紅薯,拿起配刀,又拿了根火把衝出了屋外。
循著聲源,寶山很快的在屋子後方通往山道的小路上看到了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物在朝林子裡移動,夾雜著零碎的掙扎聲,毫無疑問,他衝了過去,見到了被困在團團亂麻中熟悉的身形,揮刀砍斷藤枝,仕林掉了下來。
“你沒事吧?”寶山扶起他,看著仕林驚魂未定的在大口喘氣。
“寶山,你怎麼在這裡?”仕林一見他,如遇救命稻草,心裡沸熱,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一會兒再說。”寶山拉過他並護在身後,那些藤怪又四仰八叉的朝他們靠近,寶山揮動火把,它們就後退些,原來忌火。
“你們這些精精怪怪的再敢過來,老子就一把火燒光了你們,連根都不留。”寶山揮舞著火把,那些藤怪仍不罷手,企圖靠近。仕林緊抓著寶山衣袖,驚恐而速跳的心懸在了喉嚨口。僵持幾下,一陣怪風將火把吹滅了,藤怪見狀,蜂擁上來。兩人大驚,寶山拉著仕林就往前跑,邊揮刀砍斷追過來的藤枝。許是剛才消耗太多,幾次被纏上手臂,寶山眼疾手快,一刀下去,仕林立即甩掉手上的殘枝,黏糊的液體弄髒了袖口的縫合處,他用力擦拭。
“快啊,仕林,前面就出去了。”
“沒用的,我剛才也是,怎麼跑也跑不出去。”才說完,就被追上纏住了雙腳,拖倒在地。寶山回頭劈砍,藤枝越來越多,纏走了刀,他飛跳著避閃欲抓他的藤怪觸鬚。眼見仕林被快速的拖離,寶山奮力追過去拉住他,卻不敵精怪之力,也跟著摔在了地上,他死命抓住仕林的手,兩人就這樣一路被拖行。
“寶山,你別管我,快走。”
“不行,我就是來找你的,一聲不吭就走,你得給我個交代。”寶山快拉不住他的手了,慢慢下滑,死死扯住他的衣袖。
“今晚大軍突襲金營,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別管了,你快走。”仕林想鬆開,卻被寶山抓得更緊。
“我就知道,你總是這樣,以為不連累我們,我們就會丟下你不管嗎?”
“我只想你們安全的回去,你們?還有誰?”
“你的兒子,他與我走散了,現在不知去向。”
“什麼?這孩子為何不聽話呢?”
“別說了,先保命吧。”寶山鬆開一隻手,自懷中取出小飛刀朝藤怪飛了過去,霎時化作了九把分別刺中,綠光乍起,藤怪縮了觸鬚。仕林和寶山一路滾落撞在了一旁的大樹上。
“寶山,沒事吧?”仕林扶起他,兩人顫顫巍巍的看著周圍,那些剛才還威力無比的藤怪突然間都定住了,恢復成原來的枯枝狀。
“你看那些妖怪,都不動了。哇,你真厲害,幾把小飛刀就把它們給制服了。”仕林拍了他一下,寶山立刻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