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烏雲滾滾,陰雨綿綿,有人一步踩出一個大水坑舉著傘從跟前跑過,水從亭簷上瀝下來,他們站在一方古亭中,鞋頭水漬斑斑。
“有事說事,沒事我就走了。”
何嘯把他喊來,卻一句話也不說,目光彙聚在雨上,宛若外人。
天空冷不丁炸過一道雷,“轟隆”過後,何嘯冷冷地開口了,“太急。”
“什麼?”於執轉頭看他。
“性子太急的,不適合許荊。”
天雷一直叫喚不息,此時,於執的臉黑一半白一半,臉色灰暗不明。何嘯好久才將頭轉過來面對著他,眸子裡藏了淡淡的蔑視。
於執內心翻江倒海,但表面屏息定神,毫不閃躲,“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你以為你很瞭解她?”
說罷,未等何嘯的下一句,他抓起腳邊的鮮黃色的傘,撐開走入雨中,剛邁下兩節臺階,身後傳來寒涼的聲音——“我知道是誰害的許荊。”於執停下,兩只腳還搭在上下的臺階,回頭在雨幕中望他的臉,就那麼一動不動地望著,僵持了好幾秒,於執折回亭中,把傘收完放回已經暈濕的水泥地。
他再次站在何嘯身邊。
“一回來我看到許荊那樣,就知道是她動手了。”
於執忽略不計“回來”、“看到”的字眼,抓重點問:“‘ta’是誰?”
“她啊……”何嘯半眯著眼,眼神像一根摸不到、捏不起來的細線,“一個不懂規矩的人。”
“江素月,聽說過嗎?”
於執沒給反應。
“我跟江素月,認識很久了。”何嘯的站在那,散發著麻木,“然後,她就纏上我了,靠近我的異性都得跟著遭殃,說到底,許荊和我,我們還是不應該走太近。”
“你什麼意思?”於執逼近。
“……”何嘯的瞳仁放大一些,“字面意思啊,要是我們沒走那麼近就沒這些事了。”
於執拽住他的衣領,將其迅猛扣在後面的柱子上,撞擊聲響很大,老朽的木亭還跟著顫動,右手肘擒制住何嘯的咽喉,肘下之人迫不得已抬首,咽口水都困難。
他被掖得連咳兩聲,一雙眼往下睨著,但還是慢慢悠悠地吐話:“咳,咳……性子太急的,許荊真的不會喜歡。”
於執聞言不語,加重手的力氣,陰沉的像一頭野鬼,掖得何嘯滿臉通紅,齒間擠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何嘯掙紮地去夠於執的手肘,前幾下沒有力氣夠穩,連抓了好幾次才抓緊,他有氣沒力地敲打脖子上的威脅。
直到看見何嘯憋出眼淚,於執才放手,他拾起地上的傘,一手摸著傘把一手抬著傘杆,十六節傘骨支稜起唯一鮮亮的顏色,他走到亭子邊緣,回過側臉,餘光還可見何嘯扶著柱子大順氣。
“別造她謠。”
於執丟下這句話,在雨中舉起傘,走了。
這會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狀元樓內鮮有人在,等他走到通往教室的走廊,遙遙地便看見了一隻長存的靛藍的精靈,精靈的一雙纖手摺疊搭在走廊欄杆上,站的正直,目視前方的雨。
他把傘掛在傘鈎上,痴痴地挪了過去,當把頭靠在她的靛藍色的衛衣袖子上,她才發現他來了。
許荊揉了揉麵前散在衣服上的頭發。